●陈影成

见面后，在呵呵嗯嗯中落座。在“你不言我不语”的情景中结束这次聚会，便又各自在呵呵嗯嗯中散去。

一个朋友给我讲过这样一个故事：每年春节，一家三兄弟一定会约到老大家聚会，待到见面后，没有点头，没有称呼，没有问候，只是呵呵嗯嗯的几句应付便落座。作为主人的老大，等人到齐后便煮水冲茶，一杯杯地端到两位弟弟面前，然后是一边品茶，一边无话，三兄弟皆木然端坐不语。在凝固的空气中历经多时，没有一个会打破僵局说出一句话来。就这样，一直静默到大嫂拉长嗓子高喊“开饭了”，才次第起身到餐桌前坐下。当然啦，这时，传统的“吃不语”更是必然。吃完后，是“饭后一杯茶”，又先后回到客厅里开始下一轮的呆坐。待到“你不言我不语”的情景续完这次聚会后，便又各自在呵呵嗯嗯中散去。据说，这三位兄弟“沉默的聚会”，年年如此，往复循环。又据说，这三兄弟之间，在父母走后，不但没有闹过矛盾，也从未有过争执，更没有产生嫌隙和隔阂，而且遇上事还少不了彼此的关照携手，有满满的喜忧与共，祸福同担的手足情。

人生来都有一张嘴，都说嘴的功能除了吃饭，便是说话。说话是人与人之间交流沟通的一种方式，怎么可能在一年一度最重大的传统佳节的聚会中，出现这种沉默无语的僵局呢？人们百思不得其解。

我倒认为，这并不足为怪。他们仨，老大是我曾经的同事，老二是我朋友的小舅，老三是我的学生，虽彼此没有多少交集，但我了解他们都属于少言寡语的一类，聚会无语应该是他们性格内敛使然。春节，毕竟他们是团聚在一起了。人们常说，父母在，家就在；而父母不在时，他们不是选择各人自扫门前雪，而是依旧没有忘记自己血管里流淌着的都是同样的血脉，那种“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

情，依然像一根红线在维系着他们，让他们能无须召唤立马聚在一起。平日里，无论是贫穷或富有，健康或疾病，顺境或逆境，都是在互相守望着，互相关心着，互相眷顾着。在这种共同的认知、同样的心态支配下，这一年一度的沉默聚会，虽没有用很多语言来表达，却有“此时无声胜有声”的心灵的契合，有彼此意蕴的心领神会，年年如此，经久不衰。这足显它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所以，我认为，这沉默的聚会，更有一种心有灵犀不点而通的感人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