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斯媛
“老师,您还记得我吗?”
听着有点耳熟,但又不太敢确定,只得干笑两声掩饰:“好像记得,只是突然间说不上名字。”
“老师,当时您给我们播放了《放牛班的春天》,那是我第一次看电影。”
“哦,记起来了!班长啊,怎么想起来打电话我啊!”
“今天学校举办成人礼,老师,我满十八岁喽!明年高考我准备填师范专业,到时我也给学生们播放《放牛班的春天》,鼓励他们勇敢追梦……”
学生饶有兴致地侃侃而谈,瞬间把我带回到那段他无比怀念而我深感彷徨的岁月。彼时在珠三角历练三年的我,毅然辞去高薪却流动性极强的私立贵族学校工作,决心返回家乡任教。万万没想到,原本不太吃香、不受待见的小县城教师岗位竟摇身一变成为“香饽饽”,招聘条件比三年前我刚大学毕业那会大幅提高。非师范院校毕业的只得报考乡村小学,且须服务满五年才允许调动。
当时已辞工,加之年轻气盛,饱含对教育的满腔热血与激情,怀揣是金子哪里都能发光的信念,对于到基层锻炼五年的要求照单全收。同时趁此机会,好好沉下心来研究学法和教法,以“消化”在大城市“镀金”时残留的心浮气躁。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农村小学的教学环境令我大失所望,破旧的校舍,漏风的窗户,高矮不均的木制桌椅,以及身穿五颜六色衣服的学生们。这与我以前任教的学校简直天壤之别。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设,安慰自己不要过于在意外部环境,上课时又发现学校课程表上编排的科目虽多,但学生们说,他们只上过“主科”课,其他课“徒有虚名”,不是写作业就是到操场瞎玩闹。
我思考过教育资源的差异性,但若非亲眼所见,还真无法感同身受,我甚至对从未上过体育、美术、音乐课的学生们感到遗憾和悲伤。于是我自配口哨,教会他们体育课上的热身运动后,组织学生们打篮球、跳绳、踢毽子;我喜欢画画,虽画艺不精,只敢展示简笔画的画法,但购买了三套彩色笔,鼓励学生们自由涂色;至于音乐课,五音不全的我真的不敢献丑,故而通过电脑给学生们反复播放歌曲方便自学,偶尔也会播放电影奖励他们勤奋好学。
白天的我精力充沛,落寞的思绪被学生的求知若渴填满,老教师直夸我“年轻、有干劲”,但到了寂静的夜晚,引以为傲的英语专业毫无“用武之地”,“大学生教小学生”的自嘲,不由让我反复质疑辞工返乡是否太过儿戏。
《放牛班的春天》点亮了学生的梦想,它
又何尝不是在勉励我砥砺前行。“黑夜中的方向,希望之光,生命的热忱,荣耀之巷,童年的快乐,转眼就被遗忘,一道绚丽金光,在小道尽头闪亮。”我庆幸咬牙坚持了最折磨心境的“至暗时刻”,才让五年后的我愈加从容站在热爱的讲台上激情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