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续坤
我国是诗礼之邦,几千年文化风俗的发展史,可以说是一部诗的历史。除夕之夜乃岁终年头交接更替的重要时刻,在我国传统节日中占有极为突出的地位。历代的除夕风情,毫无例外要化为无数令人荡气回肠的诗词佳作。
守岁,是除夕之夜的重要风俗。“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年”,一般人对它都很重视,这正如唐代孟浩然在《除夜有怀》诗中写的那样:“五更钟漏欲相催,四气推迁往复回。帐里残灯才去焰,炉中香气尽成灰。渐看春逼芙蓉枕,顿觉寒销竹叶杯。守岁家家应未卧,相思那得梦魂来。”作为一种民俗,守岁可上溯到晋代,晋朝周处所撰《风土记》载:“至除夕,达旦不眠,谓之守岁。”这夜,凡到外地谋生和远走游离的人们,不论山高路远,不论天寒地冻,除有特殊情况之外,都得赶回与家人团聚。家里再贫穷,即使借米借肉,也得备上一桌美酒佳肴,祭祀先祖神灵及叩拜诸神,而后全家美餐一顿。南北朝梁宗懔《荆楚岁时记》对此就有记载:“除夕晚上,家家户户置备酒馔,家人相聚共进酒食。”清代顾禄《清嘉录》中亦云:“除夕夜,家家举宴,长幼咸集,多作吉利话,名曰‘年夜饭’,俗称‘合家欢’。”宴毕,一家人围坐炉边,叙旧话新,共享天伦。对此,南北朝的徐君茜即吟有《共内人夜坐守岁》诗:“欢多情未极,赏至莫停杯。酒中喜桃子,粽里觅杨梅。帘开风入帐,烛尽炭成灰。勿疑鬓钗重,为待晓光催。”
到了唐宋,守岁之风遍及城乡,守岁的概念也有了比较严格的界定。宋朝苏轼在《岁晚三首序》中写道:“岁晚相馈问为‘馈岁’,酒食相邀呼为‘别岁’,至除夕夜达旦不眠为‘守岁’。蜀之风俗如是。”这时的文化氛围较前时更为浓盛,文人骚客书联作画、吟诗赋词,无所不用其极。唐代杜甫在《杜位宅守岁》诗中,把亲人团聚的场面渲染成“盍簪喧枥马,列炬散林鸦”,意即亲人见面,相互欢闹,让在槽边吃草的马儿受惊;彻夜通红的烛光,吓飞了林中的乌鸦。清代蒋士铨《岁暮到家》则将此种情景描绘成:“爱子心无尽,归家喜及辰。寒衣针线密,家信墨痕新。见面怜清瘦,呼儿问苦辛。低徊愧人子,不敢叹风尘。”还是“唐宋八大家”之一的苏轼,其《守岁》诗里“儿童强不睡,相守夜欢哗”两句,把儿童对守岁的迷恋表达得淋漓尽致。
不少人由于世事缧身,除夕之夜还跋涉在归家途中,或者有家也不得回,其诗词更是凄切悲戚。宋代姜夔《除夜自石湖归苕溪》其七云:“笠泽茫茫雁影微,玉峰重叠护云衣。长桥寂寞春寒夜,只有诗人一舸归。”诗中孤寂之景与凄苦之情,自然是显而易见。唐代诗人高适在除夕之夜还旅居异乡,一种极度孤凄悲凉之情袭上心头,唯独千里乡思给他亮出一缕生的希望,其《除夜作》云:“旅馆寒灯独不眠,客心何事转凄然。故乡今夜思千里,霜鬓明朝又一年。”白居易《客中守岁》诗中“守岁尊无酒,思乡泪满巾”两句,也表达了游子思乡的一片苦心。
顾名思义,除夕即除旧迎新之夜。许多有关除夕的诗词,对旧岁的依依惜别之情,对新年的殷殷期望之心,均溢于字里行间。戴叔伦的“愁颜与衰鬓,明日又逢春”,白居易的“为我尽一杯,与君发三愿”,崔涂的“那堪正漂泊,明日岁华新”等等,就是最好的明证。不过随着社会的进步,文明的发展,今日的守岁无论从形式到内容,与过去相比早不可同日而语,但是究其守岁时那种既欢畅又肃穆等待子夜钟声的心情,却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
衷心地祝愿各位读者除夕守岁,能除去心灵的疲惫,守住永远的快乐;除去身体的病灶,守住健康的阵地;除去往昔的困惑,守住幸福的密码;除去昨日的忧伤,守住明天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