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版:程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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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版:程乡
2024年1月6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老屋

●钟金红

去年五六月的连续几场暴雨过后,弟弟告诉我,我们家的老屋在狂风骤雨里颓然坍塌了。听到这个消息时,我的内心怎么也平静不了。这个我家几代人遮阳挡雨、共享欢乐的居所,让我时常魂牵梦萦的老屋,从此在我的视野里消失了。

去年的雨水来得特别勤,进入夏季以后,一场又一场狂风骤雨不期而至,年久失修的半泥砖墙体、架搭着木桁条竹角子的瓦面房老屋,怎么经得起狂风骤雨的折磨?彻底摧毁了老屋枯朽的椽梁,它像个风烛残年、桑榆暮景的耄耋老者,突然倒下,从此告别了这个日新月异的世界。

老屋很沧桑,就像一位苟延残喘、行将就木的老人留存在我的记忆深处,那么亲切,那么慈祥。然而,它在去年消失在我的视野里,留下的只是那个被风吹落的曾经过往和无法遗忘的亲情回忆,不时思绪泛起,撩我心弦。

家乡的老屋,不知有多少年历史,从残旧的瓦片,院内满是沧桑的死树枝茎中看出,它至少有百年历史。坍塌的老屋仿佛在述说一个个古老的传说,就像一张年代久远的黑白照片一样,承载着一种远去的文明。

春天,老屋周围开满春风拂过的花儿,姹紫嫣红,五彩斑斓,从花蕊中散发出一股股沁人心脾的香气,使人感到神清气爽。夏天,曼佗山庄的底色在这里张扬到了极致,闭上眼睛,那绿的世界、花的海洋和负离子的气息直往鼻孔里钻,那种感觉真是爽不可言。秋天,一片片金黄稻田,映入眼帘,秋阳照射下,愈发金光闪闪,似满地金子,山山岭岭氤氲着醉人的稻香。冬天,千山万岭、银装素裹,玉树琼枝、万籁无声,而老屋的欢歌笑语、鸡鸣犬吠、袅袅炊烟给寂静的冬天增添了一抹灵动与诗意。

20世纪80年代末,我离开家乡到邻镇的镇政府工作,从此,我便常年在这两点一线间奔走。如果说镇政府是我维持生活的临时居所,那么老屋就是我温馨快乐的港湾驿站。出门时,老屋是我快乐的起点;归来时,它是我幸福的憩园,奔走于快乐和幸福之间,我哪里还有烦恼和苦闷。最惬意的是每逢周末或节假日,我抛开工作的烦恼,忘掉上班的枯燥,调整生活的步调,尽情放纵心灵,一双赤脚,一顶草帽,走进田间地头,去体验一下东晋诗人陶渊明“晨兴理荒秽,戴月荷锄归”的感受。从田头地里回来时,常常是满载而归。兴趣来时,便亲自下厨,做上几个小菜,邀上三五知己,喝着几杯小酒,不知不觉就醉在了老屋里。

闲暇时,我用石块、砖头在老屋院子边上围成了一个椭圆形的花园,种上红得如火的木棉,粉得如霞的芍药,白得如玉的月季,绿得发黑的山茶,还有许多知名和不知名的花。一年四季,花团锦簇,百花争艳,满园芬芳,蝶舞蜂飞,颇有几分诗情画意,别有一番山野情趣,给了我几多希望,几多阳光。

父母一直不太情愿进城,原因是父母在农村老家与泥土打了一辈子交道,很难割舍故土情结。母亲是一个闲不住的人,老屋旁边有块空地,她硬是把它整理成肥沃的菜园。母亲把菜园变成了自己的“精神家园”。这块菜地,不仅让母亲觉得做了一件很有意义的事,而且给我们全家带来了舌尖上的绿色美味。春天种的是四季豆、韭菜、茄子、豇豆;夏天是辣椒、西红柿、菠菜、黄瓜、生菜;秋天是小白菜、油菜、油麦菜、秋葵,冬天是大蒜、萝卜、胡萝卜、茼蒿、大白菜。除了种菜,母亲还在老屋放养了20多只土鸡,每天可收10多枚土鸡蛋。于是,老屋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后方仓库”,新鲜蔬菜、土鸡蛋和母亲自己腌制的萝卜、咸菜等源源不断地送往县城。让我们能够经常品尝到老屋生产的天然无污染的绿色食品,感受到父母亲那深沉的爱。

居住在老屋,我感觉最惬意的是炎热的暑天。房子高空间大,加上墙壁几个预留的出枪口,很是通风透气,置身屋里也不觉得闷热,在那个还没有电风扇的年代,晚上也能睡个好觉。

岁月无情,老屋也逐渐变老。坐在老屋的房檐下,我感受着老屋被光阴蹉跎的肃穆和静谧。在光影斑驳中,被时光洗礼的泥砖瓦片渐次暗淡;门框窗棱上一层层褪去的油漆,看上去显得如此疲乏;脱落的墙皮,承受了岁月的无情和洗礼,老屋竟如此安详地睡着……

我行走在老屋前的那条小路上,儿时曾经的喧闹不再,调皮捣蛋的孩童不知踪影,早已失去了联系。偶遇曾经熟悉的父辈,现在也是儿孙满堂,让人感到世事的变化。老屋周围的建筑要么因屋主的搬迁夷为平地,要么只留下残垣断壁;破败不堪的房子立在齐人高的杂草丛中,显得格外荒凉。一棵棵野生的枇杷树、柿子树,在瑟瑟风中无声地倾诉。如今时过境迁,早已物是人非,令人唏嘘不已。

在我心中,老屋并没有倒塌,它还牢固地立着。

老屋啊,你是我心中永不凋谢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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