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六香

在我老家通往镇上的道路旁，隔一段就能望见，这儿一棵、那儿一株，散落在崎岖山路两旁的杨梅树。一片浓绿之间，隐约可见的红色点缀其中。如果不是近看，或许不会发现那树早已结满通红的果实。

我家分到的田地和山林并不多，小时候很羡慕别人山上有杨梅树或者其他果树，因为在那个年代，常见的水果只有西瓜和香蕉。而这两种水果的去处是成熟后拿去贩卖，换成钱维持家庭生计，所以水果对于我们来说是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因此，采摘野果自然而然成了我们童年时代的一种乐趣。

因为我家没有杨梅树，所以只能漫山寻找别人家的杨梅树。哪座山上的哪个位置有几棵杨梅树，我们如数家珍。每年到了杨梅成熟的季节，我们总是放学回家后，把书包一丢，直奔目的地。那时候的我比较“野性”，爬树的功夫不输男孩子。来到树下，看到满树通红的杨梅，蹭一下就爬上树顶，摘个过瘾。隔天把采摘的杨梅带到学校，分给住在镇上的同学。看着她们崇拜中带着羡慕的目光，我心里乐开了花，心想：住在山里也是有好处的。

杨梅和龙眼差不多大小，野生的杨梅比市场上卖的杨梅个头偏小一点，浑身带着小刺。我们家乡山上的杨梅有两种：红杨梅和白杨梅。白杨梅一开始也是青色的，随着杨梅渐渐成熟而变得越来越白，最后几乎变成奶白。但是白杨梅比较少见，所以我们见惯了红杨梅后突然碰见白杨梅，会更加激动地先采摘白杨梅。

熟透了的杨梅酸酸甜甜的，叫人越吃越想吃，吃起来停不下嘴，一不小心就会吃多了。小时候每次吃杨梅，母亲都会叫我们不要贪吃，杨梅虽然好吃，但是容易“上火”。那时候我们就会把杨梅变着花样来吃，或泡着盐水吃，或蘸着酱油吃，心想这样就不会“上火”了。有一次吃杨梅，不小心吃多了，隔天刷牙的时候才发现，牙齿又酸又软，特别难受。那时候才知道：原来杨梅吃多了，还会把牙齿酸倒。

杨梅的保质期很短，今天摘的杨梅保管不妥当的话，明天就变质了，跟食物一样，有“馊味”。以前没有冰箱，只能自然晾开，保持通风，避免挤压。多数时候我是连树枝一起折断摘回来的，这样更好保留。现在虽然有冰箱了，保鲜中存放的杨梅也放不了三两天就烂了。

又是一个端午节前后，红彤彤的杨梅照旧挂满枝头。朋友跟我说：最近雨下不停，杨梅都长虫了。好像，自从读高中住校之后，已经好多年没有去山上摘过杨梅了。杨梅树肯定都还在那里，挂满了红彤彤的果实，可是上山的路早已长满了荆棘，再也没有人前往，或许已经找不到那条通往杨梅树的路了。

前几天下乡的时候，路上遇到一位阿叔用摩托车载东西，嘴里还吆喝着：“杨梅，杨梅……”摇下车窗，探出头问价。阿叔以为我是潮汕人，滔滔不绝的潮汕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我虽然能听懂，但是不会说，只好叫他拿袋子装杨梅。阿叔卖的杨梅又大又黑，看着很诱人。这是我第一次买杨梅，不便宜，随便装一点就要几十块钱。想起之前朋友说过，买的杨梅看着很诱人，但是不好吃，还有虫子，故以前从来没有买过。这次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情，突然就买了。可能是我真的想念杨梅了。

买的杨梅确实没有想象中的甜，对于我来说，是酸的，入口就能让我皱眉的那种酸。杨梅汁水很足，同事说还不错，挺好吃的，可我吃着总觉得缺少了一点什么。现在突然想起，原来是那回不去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