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作者素有记日记的习惯,初为散记,自1983年3月1日起,改为天天记日记,迄今已四十余载。他的日记言之有物且行文流畅,具有较强的可读性。现选登其两篇日记,以飨读者。
清清产溪水,悠悠山歌情
1982年10月1日 农历八月十五 星期五 晴
今天是难得的“国庆中秋喜相逢”的日子。黄金古镇迎来了空前的山歌盛会——丰顺县山歌交流会。
夜幕甫降,黄金中学运动场四周已是灯火辉煌,人头攒动。来自本镇与邻近乡镇的群众遍布黄金中学运动场山歌擂台的各个角落。
百花齐放喜事多,推陈出新唱山歌;
歌手聚会显身手,艺苑园林比低高。
清脆嘹亮的山歌旋律,回荡在月色溶溶的夜空,拨动了上万观众的心弦。山歌交流会在丰北古镇黄金中学运动场开锣了。主持人、丰顺县文艺宣传队的蔡汉明先生用丰顺山歌唱了一首题为“丰顺歌手显歌才”的开幕词。来自全县各地的山歌手一一登台献艺。他们以圆润、清亮的嗓子,以不同的山歌调式抒发了“国庆中秋齐欢唱”的喜悦情感。
黄金山歌新秀彭惠悦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唱道:
二中全会放光彩,农村景色似蓬莱;
家养鸭子大过鹅,大猪要用汽车载。
彭惠悦的音韵未尽,台下响起了阵阵雷鸣般的掌声……
“噢嗨——”山歌台上响起了清脆悦耳的山歌号子,台下的掌声戛然而止。
鼓声咚咚转过腔,下面对歌就开场。
黄金歌手对众手,饭汤洗衫有得“浆”。
这首山歌告诉人们,对歌即将开始,黄金山歌手力战来自全县各地的山歌好手。伴随着阵阵的歌声,选手们一个个登上歌台。客队中,既有久经沙场的、被梅县地区誉为山歌师的丰良歌手陈少泉,也有来自八乡山上铜鼓峰下的山歌老将、民歌新秀。从双方派出的阵容看,真乃“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黄金歌手朱文区首先开腔:
十二大会议京城开,举国上下喜开怀;
佳节良辰开喉唱,歌似韩江滚滚来。
客队女歌手陈撮英驳尾迎战:
歌似韩江滚滚来,十二大精神放光彩;
喜读公报心欢畅,同干四化向前迈。
朱文区与陈撮英都善于斗歌,二人“尾驳尾”斗了半个时辰,仍未见分晓。真的是“铁锤锤在钢板上,硬对硬来有得抨”啊!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陈撮英渐觉气力不支,眼看将败北,客队突然杀出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将,此乃铜鼓峰下之山歌老手朱文尧,他热泪盈眶地唱道:
十一二岁学唱歌,六十花甲又来唱山歌。
有人话亻厓唔知丑,亻厓心欢喜歌成河。
十二召开喜事多,开喉尽唱歌连歌。
唱得河山添秀色,唱得幸福落满坡……
突然,台下“犯规”地“抢”出了歌声,只见人群中站起一位七十多岁的阿婆,激情满怀地唱道:
山歌台上歌驳歌,句句打动亻厓老太婆。
喜逢中秋唱一曲,庆贺人民幸福多。
老太婆的歌声未尽,台下又唱出了新歌:
鸟靠树来鱼靠塘,百花齐放靠太阳。
社会主义谁掌舵,全靠英明党中央。
山歌此起彼伏,台上台下歌声不绝。霎时间,整个运动场变成了欢乐的山歌海洋,山歌交流会一直到午夜才结束。
黄金真是山歌之乡啊,没想到丰顺县山歌交流会刚刚画上圆满的句号,而群众自发的斗山歌却又在产溪河两岸荡起来了……
邮递员带给我的欢愉
1983年3月15日 农历二月初一 星期二 晴
“当当当——”,上午第二节课下课了。
我刚步出初三(2)班的课室,就见肩挎邮袋的黄金邮电局邮递员老陈在向我招手。从其表情上看,今天又有报刊信件给我送来了。我忙将老陈请入房间。
老陈是潘田人,复员退伍军人,在黄金邮电局工作已有十一年。他为人热情,态度和蔼,工作积极。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中期,我曾将他“死信复活”的事迹搬上了当时的《梅江报》(《梅州日报》之前身)。
两杯热气腾腾的乌龙茶过后,老陈从墨绿色的邮袋里取出一封信与一张汇款单(稿费单)交予我。待我在汇款收款签领表签名后,老陈便匆匆告辞了。
汇款单与信件均来自丰顺县文化馆《丰顺文艺》编辑部,是喻青云老师发来的。
信的内容有四个方面:
一是告知我创作的客家方言快板《李仙师求医》获梅县地区业余文艺创作曲艺类三等奖,奖金20元,一并寄出,请查收。奖状给写错了,容后补发。
二是谈及我县当前文艺创作存在平、浅、露,主题反映不深刻,构思不新颖,人物缺乏个性等问题。
三是这个月的下旬,县准备举办作品评选活动,问我能否参加会议。她深知我担任毕业班教学,任务重,很难请假。
四是代问候彭银奖、文蒂山、朱紫球等老师。特别要我代为询问朱紫球老师能否赴县参加作品评选会,他是我县1982年度投稿最多的一位作者。
读了喻青云老师的来信(这是她上任后给我的第六封信),我深受感动。
喻老师是湖南省岳阳市平江县人,毕业于湖南省立宁乡师范。1978年2月调至丰顺县文化馆工作,她负责业余文艺创作和编辑《丰顺文艺》。喻老师的普通话说得相当流利,她那银铃般的声音让人听起来格外地惬意。喻老师的钢笔字更是令人佩服,那行如流云潇洒刚劲的字,难以相信这是出自一位女同志之手笔。然而最使人膺服的是她那严谨治学的态度、待人以诚的品质和认真负责的敬业精神。从这封来信获悉,我的作品能获奖,喻老师功不可没。由于我教学工作忙,慢送了作品,她看后觉得作品写得不错,所以只改了几个字,就连夜刻印赶送地区参评,倘若不是喻老师加班加点,我的作品就无法上送了,又何来三等奖呢?这20元奖金相当于我半个月的工资呀(当时我每月工资才42元)!我得千恩万谢喻老师!
喻老师所指出的当前我县文艺创作的存在问题实在是恰如其分。不过,要扭转这一局面,谈何容易?
从喻老师的来信中可以看出,她对青年作者是倍加关爱的,朱紫球就是一个例子。紫球是我1979届高中毕业学生。在校时他酷爱读书写作,曾获黄金中学现场作文比赛一等奖。毕业后,在望楼大队輋米小学当民办教师,常向《丰顺文艺》投稿并发表作品。从信中获悉,紫球是全县1982年度投稿最多的一位业余作者。所以喻老师要我转告紫球,能否抽时间参加县作品评选活动,其实她是相当希望紫球参会的:一是见见面,二是可以现场交流,对青年作者的成长与进步是大有裨益的。
为庆贺我的作品获奖,夫人秀玉还特意准备丰盛的晚餐(猪肉煮豆干,外加一碟油炸花生米),滴酒不沾的我,还美滋滋地喝了小半杯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