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版:寿乡蕉岭·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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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版:寿乡蕉岭·桂花
2025年5月25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三角梅

●文/陈丹丹

图/汪敬淼

站在层层叠叠、粉嫩粉嫩的簕杜鹃花瀑里,如梦如幻,如痴如醉。粉白、水红、橙红、紫红、金黄……花影绰约,莫名的情愫油然而生……公园里到处盛开着艺术造型独特的簕杜鹃,它们是游客们的梦中乐园。

人潮涌动,赏花的人络绎不绝,被簕杜鹃惊艳到欢呼声此起彼伏。这是深圳莲花山公园簕杜鹃赏花周,超320种簕杜鹃竞相开放,美轮美奂。簕杜鹃又名三角梅,它的花色极为丰富,生命力极其顽强。它是阳光的宠儿,只要有阳光,便能蓬勃生长。今天是我第一次见它开得如此泼天泼地,如此气势恢宏,如此热烈自由。

然而,多年前,只要看到紫红色的簕杜鹃,我便会想到那命运多舛的大姑。

大姑是家里7个孩子中的老大。成年后的大姑“脱了谷壳”,成了一位人人羡慕的国家干部。年轻时的大姑温婉秀美,嫁给帅气儒雅的姑丈后,举案齐眉,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然天有不测风云,快退休的大姑突感双手无力,甚至无法抬起。姑丈带着她辗转于各地求医问药,希望能早日治愈她的手。

暑假,奶奶和妈妈把大姑接到塘福岭乡下的家里,把打听到的独家偏方给大姑用上。还是小学生的我总扯着大嗓门跟大姑叽叽呱呱,吃完晚饭便跟哥哥陪着大姑在马路边散步,吹吹田野的风,看看乡下的月亮。我总祈祷着大姑无力的双手突然能高高举起来。厨房的炭炉上总放着一口银色大铝锅,炉火熊熊,草药在锅里翻腾着,咆哮着,苦味弥散在屋子里。爸爸把草药放进锅里,心中满是对他大姐康复的祈愿。大姑经常对着我们笑,可漂亮的眸子里却总有一丝丝不易觉察的哀愁。

有一天,姑丈说终于找到了一家能让姑姑康复的医院,这消息无疑是黑夜里亮着一盏明灯。在一家人依依不舍和殷切盼望中,大姑双眼噙泪,拜别了她的阿姆,离开了乡下的星空。

大姑的健康状况一直紧紧揪住娘家人的心……

时光流转,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我已成了大学中文系的一名学生,学校就在大姑家附近。

儿时的牵挂就是一生长长的牵挂。大学时的周末,我经常邀约同学利琼一起去看望姑丈和大姑。“吱呀”一声,淡绿色的院门被推开,一大片紫红色的三角梅花瀑扑面而来。漂亮的花儿并没有让我驻足,反而让我加快脚步踏入大姑房间。大姑躺在床上,瘦得像风中的纸片。瞬间,眼角酸涩,我赶忙别过头,不让大姑瞧见。我俯身倾听大姑细若游丝的话,世界在姑侄的絮叨中敞亮温暖起来。病榻上的大姑望向我时眼神还是那么的慈爱与温柔……

窗外的三角梅开得那般傲娇,屋内的大姑却似霜后枯黄的伶仃草儿,脆弱得令人心疼。

路过院里盛开的三角梅,我都不禁悲从中来,为什么花儿这样红,且常开不败,而人却备受折磨,活得那么艰辛。慢慢地,压在心头的焦虑与悲痛转化为一种偏见。总认为这长着刺的三角梅不宜养在家里,它一定跟大姑的病有着必然的联系。

尽管大姑努力活着,但事与愿违,不久后她还是化作了天边一颗极亮的星星。无独有偶,我家屋后一户人家的屋门前种着一株三角梅,远远望去,紫色花儿随风起舞,好看极了。就在花事档口,男主人却不幸在水泥厂爆石时被炸死,他突遭厄运让我更不喜欢三角梅了,哪怕它开得再美。

我身上的青涩已悉数褪尽,懂得了生老病死、笑泪交织乃是人间常态,也学会了接受生活的不完美。但我仍然不喜欢三角梅,我曾努力调适心理,试图接纳三角梅,缓解内心的不安。

如今,站在这不见其发端也不见其终极的三角梅前,我终于放下了纠结,主动与三角梅和解。此时,记忆里苦苦的药味已化作一缕草木的芳香,生命的宁静与喜悦涌上心头。仔细端详眼前的三角梅,它饱满的花苞如跳动的小小心脏,里面盛满了无尽的爱与美。它在述说着一段有关亲情和爱的故事。假如时光倒流,我一定带着大姑在花间呢喃,笑看云卷云舒。

宗璞说:“花和人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不幸,但是生命的长河是无止境的。”我请紫色的花香把我的思念带给天堂的姑姑,愿她快乐无虞!

花开路上浪漫不止,爱永不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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