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华

打铁的每一声都是不一样的。

一个闲日,和邻居结伴去梅县区隆文镇闲游。

“叮当、叮当”，不知从哪儿传来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我们循声而往，终于在一个拐角处看到一位头发花白的大叔正拿着锤子在敲打铁砧上烧得通红的铁块。久违的场景，让我们几个不约而同地把脚步停了下来。

见有陌生客，大叔礼貌性地点了点头，随即，低头继续忙活。

眼前的情形，使我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件事：那时上学要经过一间打铁店，一天，因为看得入神，导致上学迟到了，推开教室门，刹那，四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正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之中，突然，旁边的夏姐问：“你们感觉‘叮当’声前后有什么不同吗？”

“不都是打铁声吗？难道此中有什么学问？”阿宁快言快语地回答。

“对！”我和阿宁的想法一样。

夏姐看看我，看看阿宁，坚定地摇了摇头，说：“不对！你们仔细听，就能发现每一声都是不一样的。”接着，她跟大家作了解释：“师傅每次拿锤子落下的角度和力度肯定是不同的，所以每次发出的声音都有所区别。”

经观察，我们一致肯定夏姐说的有道理。大叔看似动作重复，然而每次落下的角度和力度的确不同，时而左，时而右，平整的，用力小些；不平整的，用力大些。我暗自佩服夏姐对事物的洞察能力。

那块烧红的铁，经过大叔不停捶打，慢慢变成了乌青色，渐渐地，形状也变了，变成了一把如“铲子”模样的东西。接着，大叔把它放到旁边的水盆里，即刻发出“嗤嗤”的响声，白色水雾升腾而起。至此，大叔才把头抬起来，友好地问：“靓姐靓妹是从城里来的吧？站累了，快，进来喝茶。”大叔一边放下手中的工具，一边热情地招呼我们。

闲聊中得知大叔姓李，今年75岁，打铁手艺是祖传的；他16岁开始，就跟着大人学打铁，转眼快60年了。

“李叔，如今农事有推土机、收割机、播种机这些现代工具，想必镰刀、锄头那些会很少人用了，你生意会受影响吗？”我喝了口茶，关心地问。

大叔微微一笑：“我早就歇业了，如果还靠这个手艺养家糊口，会喝西北风哦。我刚才是在帮邻居加工铲子，他们知道我有工具，知道我闲不下来，平日有需要加工修理的，都会找上门来，尤其是春耕秋种前，那些生锈的锄头、镐子、铁铲、铁锨，加工一下，翻地、松土就明显轻松了。说实话，有活干我精神才好。以前靠打铁养家，如今，孩子们长大了，自食其力了，家里就我和老伴，种点果蔬、养些家禽，吃得饱、穿得暖，日子也快乐。”

聊着，聊着，大叔跟我们普及了许多打铁知识，让我们知道每一件铁制品的制作都必须经过选铁胚、加温、捶打、淬火等10多道工序。他还带我们参观了他的工具储藏间。大叔说：“难得你们对打铁有兴趣，时下，关注的人越来越少了，说来惭愧，我家祖传的手艺快要断了，儿孙几个，没有一个愿意学。”大叔长长地叹了一声。

善解人意的夏姐立马接上话题：“大叔，以前大家生活都艰苦。现在好了，家家户户都用上了空调、冰箱、洗衣机……虽然，打铁行业快要消失了，可是，只要打铁精神不失传，还是好事，就像你乐于助人，为民所需，把打铁当成事业、当成情怀！我们都要向你学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