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东

自县内各镇开通了公交车后，人们出行方便多了。更让老人们高兴的是，只要办张公交卡，坐车免费。

白石村老人不多。那天，住在村东头的陈老头提议，咱村中老人结伴坐公交车到各镇圩场逛逛，顺便看有无中意的东西可买。陈老头平日做事稳当、靠谱，说话自然有号召力，他这么一提议，响应者不少。六十挂零的赤古是其中一位。

赤古只因人长得乌赤，大家平日都这么叫他，其名字倒让人一时说不上来了。

过了几天，响应者就行动，商量好到A镇去。第一次出行就来了八位老人，赤古也在列。

那天，老人们开心得像一群小孩，早早聚到了村口等车。没等多久，见公交车来了便都乐呵呵地上了车。

车是从县城开过来的，途经白石村，再往A镇圩场去。该圩场今天正好是圩日。

待赤古他们上车，见车内几乎坐满了人，空位已很少。赤古运气稍差，没了座，便紧挨着座椅边站着。这把座椅上坐的是一位男子，看去有三十出头。赤古站了会儿，指望着这男子能起身让座。但这男子好像根本没见着身侧站着的赤古，坐得悠闲自在。赤古用臀部碰了碰那男子示意。那男子自然会意，但只抬头看了看赤古，不屑地说：“你没有少手少脚，我为何要给你让座！”赤古一听便训斥道：“我有公交卡，我是老人，你就得让座！”那男子可不示弱：“我就不让座，你能怎么着！”就这样，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地争吵着。这时，坐在后两排的陈老头上来拍了拍赤古的肩膀，劝说赤古别为座位争吵，赤古才息声没再吵下去。

待下了车，同伴们都数说赤古：“有让座就好，没让座也无所谓。我们不能倚老卖老，何况我们都还算不上真的老。”因遇这事，赤古逛街直至乘车回家一直是闷闷不乐。

过了十多天，赤古又和伙伴们坐上了公交车，这次是去B镇圩场。待下了车，行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老人们都挺开心的。忽然，从一旁窜过来一位四五岁的小男孩，正好朝赤古奔过来，赤古没收住脚步，将小男孩撞倒在地，小男孩哭了起来。小男孩原是被他母亲牵着的，因小男孩顽皮，挣脱了母亲的手才独自跑起来的。随后赶过来的母亲见孩子被撞哭，便骂起赤古来。赤古也大声责骂做母亲的没牵好孩子，是有错在先。做母亲的说小孩总归是小孩，你大人走这么急干吗？你没走急能撞上吗？就这样，两人对骂了起来。这时围上来不少人，对这事议论了起来。大多数人都说小孩没撞伤就好，没必要这么争吵不休，赤古是男人，该有个肚量，就是有理，也得先停声。

这时，陈老头和伙伴们都劝说赤古别纠缠这事了，顺便将赤古拉了开去。赤古边走边回头喋喋不休地骂个不停。

事情总算这么平息了下来。

在随后的一段日子里，赤古已觉得被老伙计们冷落：无论见到哪位，只要一挨到其身边，双方只简单打个招呼，问个日常话，对方便借故走开了，这让赤古很是觉得无趣。更让他觉得不好受的是，在随后的一个多月里，他们结伴外出，不再叫上自己了，待回来后，赤古才从旁人口中得知他们的行程。赤古不好意思找他们问缘由，其实他也清楚，是自己前两次出门处理那两宗事，让他们觉得带上自己又会添麻烦。自己已被落单了，赤古心中甚觉孤独。

好在赤古身边有位相知的老伴。她见赤古近段时间常独自一人闷闷不乐，问起来又不愿讲，便向村中老人打探，才得知缘故。她回到家后，也数落丈夫出门缺乏素质，没有老人应有的样子。已有醒悟并有悔意的赤古，听着老伴的数落，只是低头不语。老伴开导说，只要以后出门会改过坏脾气，她就到陈老头他们那儿去说说，让他们往后出门能让你一块去。赤古郑重地向老伴点了头。

老伴出门后，赤古便总往门口路上瞧。半个多钟头后，总算见到了老伴的身影。仔细瞧看，见老伴嘴角带着笑意，赤古紧绷的心顿时舒坦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