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成业

编者按

古直（1885—1959），家名双华，字公愚，号层冰，梅县龙文堡（今梅县区梅南镇）人。近代著名学者，南社诗人，曾任中山大学教授、中山大学中国文学系主任。2024年9月，《古直诗文选集》由广东省政府文史研究馆编，岭南美术出版社出版。本期读书版选登该集编著者、古直先生之子古成业所写的后记，展现选集出版背后的故事和细节，以飨读者。

《古直诗文选集》（下称“本集”）在古直先生下世64年之际首次出版面世，于学界和后人无疑都有着特别意义。

古直先生经历清末、民国和新中国三个年代，一生与笔墨为伍，先后出版著述凡数十种，留下了大量文字。但古直先生去世时，仅遗下旧著《层冰堂五种》一部，何况其家人二十年前，已将刻本以及手稿交予省档案馆保存，若要整理古直先生的诗文，并无现成的底本可依。所以此次结集编纂，乃属白手起家，从头开始。

本集的绝大部分内容，选自各图书馆特藏室或善本室藏本，还有一部分来自民间手札藏品，以及网络数据库。在广东梅州剑英图书馆、省立中山图书馆、中山大学图书馆、北京图书馆、上海图书馆、广州图书馆等馆藏中，古直著作可以找出三十多种，占已知刊行的大部分。但有的为孤本，仅一处馆藏。如1913年创刊的《大风日报》，是岭东同盟会革命党喉舌，古直为该报前期经理人，曾主持报社的筹资、出版、发行等事务，编者在其出版发行地广东汕头市图书馆，只见到残缺的散页两版，且是报社被封之后复刊的报张，并不合用。后来，求助北京社科院近代史研究所资料室，才找到该报由创刊日到报社被封前共计七个月的报纸。据悉，原属柳亚子先生私藏，后捐与国家的。又如《征夫杂录》1916年版和《征夫又录》1918年版排印本两种，是古直先生于讨袁斗争以及云南护国运动期间两下南洋的实录，查遍全国馆藏，仅存云南省图书馆一处，故不远千里走一趟也是值得的。古直著作的搜集，实际上只完成预期的三分之二，还有部分未见馆藏，如《无闻集》十二卷、《文心雕龙笺》五卷、《韩集笺正》一卷、《曹诗新笺》等，仍有待日后新的发现。

编者将所有选录的诗文辑成十一卷，卷一至卷七是诗选，包括词作与联语；卷八至卷十一是文选，基本上按文章体裁和功能类别区分。为了便于读者勘查原文，每首（篇）作品均标明出处。从各地馆藏找到的古直著作，大部分属学术专著，诸如《陶靖节诗笺》《陶靖节年谱》《曹子建诗笺》《曹子建年谱》《阮嗣宗诗笺》《钟记室诗品笺》《汪容甫文笺》《汉诗辨证》《诸葛忠武侯年谱》《古氏丛书叙录》等等。鉴于本集以反映古直生平行迹为旨，所以，选入本集的学术文章虽然篇幅近半，但从篇数来说仍属少数，且多选自当时流布的杂志，此类文章排序于本集的卷十一。而本集卷一至卷十诗文，主要选自《南社丛刻》《征夫杂录》《征夫又录》《新妙集》《隅楼集》《东林游草》《取刍集》《层冰文略》《层冰碎金》《层冰堂精华录》《层冰堂诗集》《层冰文略续编》等，还有部分源自报刊，以及作者手札。

古直先生的诗文类著述，后期出版的往往收入之前的诗文，所以存在多种出版物均有刊载的情况。也就是说，同一诗文，存在于不同时期的出版物，只是题目不同；或者命题与内容相同，只是字眼有异。对此编者一般选取后期印行的作品。倘若前期的作品注有年份，带序或案语或有夹注，而后期的缺如或较少的话，则选取前期的版本。但是，无论选哪一个版本，编者均会在注释中进行版本比较，附以说明。另外，本集的诗文有少数题目为编者拟，这基于两个原因：一是选自手札、报刊、杂志的作品，底本原来就无题：二是原作题目过长，达数十字。对于后者，除据内容拟题之外，编者仍将原题以序或原注的形式呈现，并予说明。

本集的注释采取选注模式，注者有三类：一为作者本人，其注释称之为“原注”，是底本原来就有的；二为作者或该刊编者指定人，其注释前标注释者名称，也是底本原有；三是本集编者，注释前不加任何称谓，内容为编者撰。后者的注释着重作品出处、背景与人物关系，至于作品类别、句意、用典、用韵、通假、假借字等项，并非全部注出，未及之处，由读者自行判断与解读。本集诗文所涉人物，在不同时期的作品中会重复出现，本集的注释，一般对首次出现者作注较详，再次出现时间简略，或仅作提示。编者对本集进行编纂时，还存在对个别不同版本诗文的正文与央注组合为一的情况。

由于远旧书籍誊稿刻版时有讹舛，往往卷末另附勘误页。也就是说，本集所依据的原著，本身可能有缺陷，这很无奈，但也是读者阅读时需要考虑到的。

早在四十年前，作者的学生胡一声先生已提出收集整理并出版老师著作的设想。一声先生属上一辈的革命家、教育家和学者，时为暨南大学东南亚研究所所长。他率先在国内多个刊物上载文，也曾在一些主题活动上演讲，推介古直的事迹。与此同时，兴化大儒李详（审言）哲嗣李稚甫先生从中山大学的教职退下之后，转到了省文史馆。他不顾腿疾不便，在夫人陪同下拄杖而行，寻访良久才找到寒舍，将古直先生早年寄与其父的手札数通交予编者。此后，稚甫先生还锲而不舍，每周寄出一两封函件与编者，通报联系古直遗著出版的情况。无奈，受到当时各方条件的限制，此事还是搁置了下来。虽然二叟的努力未果，但他们对先师先辈的至诚至义，让编者感受至深，引为榜样。

时光荏苒，春来秋去数十载之后，早年关切古直著述的师长们先后驾鹤西去，编者亦已岁逾花甲，退休赋闲数年。到了2011年某日，倏然有陌生电话，请求指点古直墓茔在银河公墓的位置。原来，一位从未谋面的北京学者来到广州，一下飞机就直奔墓园，专程凭吊。他叫范子烨，时为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研究员、中国魏晋南北朝史学会理事。编者在同范先生面晤中获悉，他极为欣佩和赞赏古直的品格为人、治学态度和深博学识，认为古直对魏晋南北朝文学、汉诗、《诗品》、客家学等领域均有独到见解，是一位成就斐然的学者。若让其文字湮没于世，无疑是一种损失，所以有必要将编纂《古直全集》的工作列入议事日程。

2016 年，未曾谋面的学者，中国陶渊明研究会会长，山东大学文学院博士生导师李剑锋教授又联系到编者，他仅用半年时间，就完成了古直未刊遗稿《重定陶渊明诗笺》的校理评述，成书出版。2019年，深圳市儒家文化研究会会长、深圳大学文学院徐晋如副教授结集整理，精印14期《文学杂志》合帙出版，这是古直主持中大中文系时主编的期刊。2019年，汉诗研究专家、中国《诗经》学会副会长、首都师范大学博士生导师赵敏俐教授校理评述完成古直的《汉诗研究》，发表于《梵净国学研究》第二辑。2020年，全国《文心雕龙》学会副秘书长、复旦大学中国古代文学专业博士生导师杨君教授整理出版了古直笺注的《诗品》许文雨讲疏版，这是继2007年全国《文心雕龙》学会副会长、《诗品》研究专家曹旭教授出版导读、整理古直《诗品》笺之后又一版本。2021年，湖南师范大学上报的《古直年谱长编》列入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

凡此种种，说明所涉之事，并非局限于一人，一个族群，一处乡里之荣辱，而关联各地学海探究之士，甚至关系到国家文化遗产与史料存留大计，所以不容怠慢，不能置之度外。本集的结集策划、资料筹备、点校录入等工作，从一开始就有各方协力，才得以实施。集子脱稿之后，又得到资深历史学家李吉奎教授、中国陶渊明研究会会长李剑锋教授、深圳儒家文化研究会会长徐晋如副教授支持，分别为本集撰写序文，作了各自的解读。

选编古直先生的诗文，旨在追溯历史，展现行迹，披露见解，为今后的研究者提供勘核之便。然而，编者毕竟学识浅薄，又囿于时间与资源，存有纰缪在所不免，集子未及完备是必然的，欢迎勘误批评，不吝教正。

（本文刊登时有删减，标题为编者所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