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克勤

开学的日子，像车轮滚滚而来。巧得很，我与儿子是同一天开学。我们提前做准备：买火车票，收拾行李，做心理建设。妻子是格外需要做心理建设的，那些天她不时地念叨：“还有××天，你们就上学去了。”我本想推迟一周去，说访问学者，要求没那么严。儿子也说他一个人先去，让老爸多陪老妈一阵。但是，妻子不同意，说你们俩同行，路上有个照应。

妻子在帮儿子收拾行李时，说，儿行千里母担忧；在帮我收拾行李时，说，儿子上下车时要帮爸爸提重行李箱。儿子答应了，说他已经大二，独自来回了三趟，老妈放心吧。我说，老婆一个人在家，要注意安全；我的访学还有半年，过了一天，回家就快了一天。

我们出发时，妻子送到门口，见电梯门关闭，互诉道别的话，她的声音有点哽咽，我的鼻子也酸涩了。走在楼下，我对儿子说：“你妈妈肯定站在阳台上看着我们。”儿子想回头仰望，我说：“不要回头。”

进站、下车，我们都在微信“家群”里报告，妻子回应“好”。

我们从梅州西站出发，坐车到广州南站，再转同一趟火车北上，儿子到石家庄，我到北京。儿子因抢不到去石家庄的卧铺票，也买到了北京。下午六点多，我们到达了广州南站。妻子发来微信，问在车上睡了吗？我们说睡了。她回道：车上睡觉好，醒来就到了，就不觉得辛苦。

可是，当我们晚上八点多登上北上的火车后，漫漫长夜却没有睡好，尽管我们躺在卧铺上。首先是车轮滚滚，嘈杂声响萦绕耳际，更主要的，是“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伤感的情绪，让我辗转反侧。儿子有点担心，怕睡过了头，错过了清晨五点半在石家庄站下车，因为乘务员不会过来提醒的。我说，放心，我也设好两个闹铃，一定会叫醒的。儿子起初睡着了，可到了凌晨两点钟，他醒来，就在黑暗中看手机。我一直处于似睡非睡迷迷糊糊间。我说，儿子，还早，再睡吧。他听话，放下了手机，再睡。五点钟，他设的闹铃叫醒了他，他准备起身。我说，还可以躺一阵。他说，不睡了，早点起来等吧。

我陪着起来。车窗外，漆黑一片。我叮嘱他出站小心，打出租车去学校，到了发个微信。他说好。火车终于停了，儿子拉着行李箱，在暗淡的站台灯光中，随着人群远去，转入地下通道，望不见了。

我重新爬上卧铺躺着，等儿子报平安。过了四十多分钟，“叮”的一响，我忙抓起手机来看，儿子说“到学校了”。我回答“好”。这时又一条微信闪出来，是他妈妈发来的，也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