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建新

初秋黄昏，夕阳的余晖像金子一样洒布在城市高楼。只是空气有点郁闷，没有一丝风。李老汉是刚从农村搬来城市居住的新移民，这时他正踩着自行车，在城乡接合的一条大道上无拘无束地骑行。突然，天黑下来，成片的乌云从西边爬上来，几道闪电划破长空，一瞬间滂沱大雨下起来了。

李老汉急忙朝不远处的一个楼房骑去，这是个销售汽车门店，白天都灯光雪亮，店里停放着好几辆闪着亮光的轿车。李老汉匆忙放下车，想进去躲雨。这时，走来一个很有礼貌戴着鸭舌帽的青年：“大爷，买车吗？”“突然下雨了，我……”“对不起，不买车，我们不接待的啊！”青年说着伸出两只手拦住大门。无奈，李老汉只得站在大门外，任雨打湿全身。这时，大雨一阵紧似一阵，接着又是闪电又是炸雷，听得人惊悚和郁闷。

鸭舌帽青年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李老汉已经淋得浑身湿透。此时，周围的建筑景物显得模糊不清，一片昏天黑地。但雨还是猛猛地下，仿佛世界就要崩塌了。李老汉身体蜷缩起来，雨丝夹着大风把他的脸打得阵阵作痛。青年头上的鸭舌帽也被大风吹落，露出头上一块小伤疤。“怪不得大热天戴帽子呢！”李老汉心道。再看看鸭舌帽青年，丝毫没有让进的意思。李老汉只得叹起气来，大雨，下吧，把整个世界冲刷得干干净净！

半个月后，也是在这条大道上，李老汉又碰上雷阵雨。离他最近的又是一家卖车的门店，比上次那家规模更大，有一个很庄严的门楼。李老汉就在门楼下放下单车，站着躲雨，上次碰了钉子还后怕，不敢贸然去营业厅。

“大爷，快进来啊，马上要下大雨了，门楼不遮大雨。”一个年轻的女营业员走过来，递给李老汉一把雨伞。“我不买车的，我躲雨。”“大爷，我知道你不买车，我带你去营业厅躲雨。”女营业员笑吟吟地边说边拉上李老汉的手，奔进营业厅。

大雨粒像箭一样射下来，打在营业厅的穹顶上沙沙作响。李老汉心里一阵感激，庆幸碰上贵人了。 “大爷，来这里坐吧，喝杯茶。”李老汉忐忑着接过茶喝上一口：“真香啊！” “大爷，这是我们招待客户的茶。”女营业员微笑着。“妹子，我不买车。”“大爷，你看，他们几个也是刚来躲雨的。我们是为大家提供方便，不要你做什么。”女营业员进一步解释道。李老汉终于放心了。不远处是总经理室，老板向几个躲雨的人致注目礼，露出亲切友善的微笑。

大雨还在猛烈地下着，半小时了，女营业员不时过来添茶倒水。躲雨的人开始议论纷纷。“我那天也是躲雨，在人家的屋檐下足足蹲了一个小时，却没有这么好的礼遇。” 女营业员也过来搭话，“我们老板去年也是躲雨，进到人家杂货铺里了还被赶出来，说是把雨水带到店里弄湿地板了。最后营业员干脆拉下卷闸门，把他赶到门外。门檐窄，根本躲不了雨，把老板给淋病了。所以老板就叮嘱我们，要善待躲雨人。”

李老汉也愤愤地说起上次躲雨被拒绝的经历。这时，先进来躲雨的人群里，一个蜷缩在角落里、用鸭舌帽遮着脸的小伙子走到李老汉面前，弯下腰：“大爷，上次是我错了，我向您道歉。”

雨终于停了。李老汉把热茶一饮而尽：“谢谢，雨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