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阳

清朝光绪八年（1882）正月，一代名臣、洋务运动先驱之一的丁日昌辞别人世。在丁日昌的故乡丰顺，有着这样一个说法：在近代赫赫有名的清廷重臣李鸿章，为此不远千里来到丁府，参加了他的葬礼。这说法流传甚广，至于有没有根据，很少有人去考证。那么，事实是否如百姓所想的一样？

一

李鸿章和丁日昌之间深厚的情谊，并不是一种传说，而是真的存在。两人一起合作了二十多年，互相支持，也互相成就。可以这样说，李是丁的兄长和引路人。咸丰十一年（1861）七月，慧眼识人的曾国藩延揽丁日昌入幕。同年十一月，丁日昌在安庆结识了李鸿章，两人在曾国藩身边相处了一段时间。由于观念相似，行事风格接近，彼此也认同对方能力，遂引以为知己。1862年4月，李鸿章独领一支军队也就是后来的淮军，进驻上海。因为身边事情很多，案牍文书和后勤等工作纷繁复杂，需要有人帮忙打理，他马上想到了此间好手丁日昌。

同治二年（1863）春，李鸿章向老师曾国藩咨调丁日昌，未成。原因是曾国藩的弟弟曾国荃正在围攻南京，也想要丁日昌帮忙。《曾文正公家书》证实了这一点：“丁雨生（丁日昌字雨生）笔下条畅，少荃（李鸿章字少荃）求之幕府相助，雨生不甚愿去，恐亦不能至弟处，碍难对少荃也。”同年八月，李转而用专折向朝廷奏调，最终获得准许。随着淮军对太平军的节节胜利，筹济饷项、军火等重要物资的丁日昌，经过李鸿章的大力举荐，在仕途步步升迁，没几年时间就担任了全国财赋重地江苏省的巡抚，完成了从一介书生到封疆大吏的重大转变。在洋务运动中，两人在制造船舰、铺设铁路、架设电报和培养人才等方面有很密切的合作，互为倡导者和实施者，成就了一段佳话。

二

然而，就在1882年的正月初十，丁日昌走完了人生的最后历程，病逝于家中。而在此时，远在北京的李鸿章还浑然不知。由于交通不便，消息传到京师，已是两个多月后的三月十二。《翁同龢日记》在这天写道：得丁公讣，为之凄怆。这个时间的长度也是可信的，《丁日昌年谱》里也有相关的内容可以佐证：（光绪元年）正月底，（丁日昌）自揭阳启程北上进京，参加海防建设御前会议，三月到达北京。因为走的是水路，速度要快一些，但也走了近两个月的时间，只是在天津李鸿章处停留了将近十天。李鸿章的母亲在三月初二去世，他向朝廷报告，要求丁忧守孝。在辞任直隶总督之职之时，他还在推举故人丁日昌来接任。殊不知，这是一个无法完成的心愿，此时，两人已是阴阳两隔。

李鸿章因为母亲去世，按照礼制需守孝三年。无法到丁府去，是确信无疑的。按照清朝的规定，丁忧的汉族文武官员需回原籍，不得在任职的地方作过多的停留。回家后，汉臣也不能有任何应酬，更不能与地方官有任何联系。《清高宗实录》记载：“道、府、州、县等员，凡遇丁忧及革职者，毋得因例内有听其自便之语寄居原任地方。请于交代清楚后令该管上司给咨催令回原籍，以杜嘱托营求之弊端，并令原籍督抚将回籍月日报部存案。应如所奏。”有资料显示，地方官还负有监管的责任。

三

不过，面对李鸿章丁忧去职的请求，朝廷的谕令以时事多艰为由，并没有批准。李鸿章再三申请回原籍尽礼，最后还是以丁忧署任，进驻天津处理内外事务。当然公事之外，丁忧的要求还是要遵守。光绪八年（1882）七月，清朝藩属国朝鲜发生了壬午兵变。1884年，又发生了甲申政变。由于日本插手朝鲜事务，中日之间有着激烈的外交冲突。在这三四年间，中国和法国之间又发生了多次战争，包括了著名的马尾海战和镇南关大捷。内忧外患之下，移孝作忠的李鸿章，忙得不可开交。在忠与孝的礼制之下，他是不可能前往丁府的，更何况来回需要三四个月的时间。

当然，李鸿章要到丰顺来祭奠丁日昌，还有一个现实的时间窗口。光绪二十六年（1900），他到广东担任两广总督。广州到揭阳，到丰顺，距离不算远。走水路也就两三天的时间，而且可以公务与私事兼顾。只是李鸿章在广东只待了半年时间，由于慈禧太后向列强宣战，八国联军入侵中国，他就急匆匆北上京城议和，至此再也没有机会来到揭阳和丰顺。在第二年1901年11月7日，李鸿章在北京病逝。丁、李两人的故事，也就到此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