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瑞成

近日整理书籍，在书橱的一个抽屉里发现一个有点发黄的长方形纸盒，打开一看，一扎大小不一的信封、一叠已经发黄的信件呈现在眼前。铺开信纸，一个个刚劲有力的字映入眼帘，思绪随着一行行熟悉的钢笔字穿越到30多年前……

20世纪80年代中期，初三毕业的我在升中考试中有幸被梅城的一所中专学校录取，也就是从那时开始，离开父母的怀抱，独自一人走上在外学习、工作之路。由于当时交通不发达，通信不方便，因此书信自然成了联系的主要方式，当年我就是靠书信与父母沟通、跟家里要生活费的。在那叠书信中，有9封是父亲写给我的，字迹工整，语言平实。也许父亲担心我在外恋家吧，他几乎在每封信的开头都首先告知我家中近况和发生的大事小情，让我在校安心学习——

在一封落款日期为“1986.9.26”的来信中写道：“现在家中老少安好，请勿远念，晚造禾苗生长良好，已抽穗扬花，如果天气好来会丰收在望，但家里养猪不太顺利，新母猪只生了2条猪崽，老母猪也只生了2条猪崽且已死去1条，家里经济收入主要靠养猪，近来仔猪又价格很低，每斤只有八九角至一元左右……现在家里天气干旱，已20多天没有下过雨，塘窝里塘水早已干了，你母亲每天早上下午都要到河里担水淋菜……”

在一封落款日期为“1988.3.31”的信中说：“现在家中老少均安，请勿远念，家中一切事情你不要顾虑，我的身体现在比前段好了，饮食方面我知谨慎，秧苗、花生、木薯、黄豆已种下，请勿挂念……”

由于我从小体弱多病，在父亲的来信中，有相当一部分内容叮嘱我在校要加强锻炼，保重身体，三餐要吃饱，冷暖要自知——

在落款日期为“1985.9.24”的信中说：“现在你的身体如何？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饮食冷暖要谨慎，夜晚要盖好被不要受冻。对于你说问一下焕荣叔千百鼻炎片能否长期服用，我已问了，他说可以长期服用，直至病好为止。”

除关心我的身体外，父亲在信中还时常提醒我要尊敬老师，团结同学，努力学习——

在落款日期为“1985.9.24”的来信中，父亲写道：“在校要尊敬老师，团结同学，在学习中碰到问题要多问，要请教老师，不要不懂装懂……”

翻阅父亲的来信，有一封落款日期为“1988.5.10”的信件，在众多来信中尤为显眼——一贯书写工整的父亲在这封信里不但字体十分潦草，而且信的一开头接连问了几个问题：“儿，好久没有接到你的来信，不知你近况如何？我在5月9日下午接到你学校来信说，你因食物中毒入医院治疗已愈，但现在仍要休息几天。不知道你吃了什么食物，怎么会中毒？究竟是出街买零食吃中毒，还是吃食堂里饭菜中毒？是学校里集体中毒，还是你个人中毒呢？情况如何请速来信告知”。记得1988年4月28日下午，我们学校部分学生陆续出现呕吐和腹痛腹泻等症状，当晚五六十名学生先后到学校附近的梅县矿务局医院住院治疗，我也是其中之一且症状较为严重。当时信息闭塞，别说手机，就连电话都尚未普及，因此没有把自己食物中毒的情况告知家里。事后，学校领导考虑到发生这么大的事件应该向学生家长通报一下，于是向每位学生家里寄了一封信。5月9日父亲收到学校的信后，马上写信给我询问相关情况，可见当时接到学校的信件后，父亲是何等的担心和焦急！

一晃30多年过去了，今天重新捡拾这些家书，父亲的来信虽无华丽的词句，但字里行间饱含着他对儿女无私的大爱、深深的牵挂、殷殷的嘱托和美好的希冀。重温这些家书，更使我深深懂得，当年家里供我上学是多么不容易，其中养猪积攒的一分一厘、耕田收获的粒粒粮食，凝聚着父母的多少心血和汗滴！

尽管父亲已经离开了我们，但透过这些家书，他的谆谆教诲犹在耳边，仿佛他一直在我身边从未远离。这些书信已成为我生命中最美好的回忆和最珍贵的“宝贝”，它们将伴我一生一世。正是：

先父叮咛萦耳边，追思往事泪潸然。

音容笑貌今犹在，更有家书值万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