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之子

母亲早年在新疆长大，生活习性深受当地风俗影响，回到大埔后，有些习惯仍然未能改变。譬如吃辣，母亲一日三餐无辣不欢，即使是早上喝白粥，也要蘸点辣味才过瘾。

南方的水土毕竟有别于北方，吃辣的习惯给母亲的咽喉带来了长期刺激，有段时间她时常嗓子不舒服，说话沙哑，用“胖大海”泡水煎服也收效甚微。

驻村的时候，我很少回城，和父母只能靠电话保持联系。那天，我在电话里听父亲说母亲咽炎又犯了，心里甚为挂念。于是，我用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了母亲，大体意思是劝母亲要为身体着想，干脆戒掉辣瘾。短信只有三句话，发出去后我就不管有无效果了——我深知母亲是块“生姜”，脱不了辣气，积了几十年的习惯不是说改就能改的。

直到驻村结束，我才回到县城上班。回来第一天，望着母亲松弛的眼袋和明显增多的皱纹，我心中充满了内疚。这一年多来，因为工作的繁忙和生活的奔波，我把自己最亲的人都疏忽了，这回得好好弥补一下才行！

于是，我到熟食店买了一只烤鸭和半只烧鸡，又切了点猪头皮，回家看望父母。我还特别交代店主给我两袋辣酱包，想到母亲喜滋滋地蘸着辣酱吃菜的情景，我的心里就比喝了蜜还甜。

回到家，我卷起衣袖忙了起来，先将熟食和辣酱分别倒入盘子里，又亮出驻村时学到的手艺，下厨炒了几样菜。当我把蘸着辣酱的鸡腿夹到母亲碗里时，却发现她脸上全然没有以前的欢快。她说：“戒了戒了，你说得对，吃太多的辣对身体不好。”我一愣，颇有些意外，当初那条短信写了啥自己都想不起了，而母亲居然牢记在心，把几十年的老习惯给戒掉了。

望着母亲孩童般馋嘴却又“欲食不能”的模样，我心底顿时涌起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滋味。

晚上，我和母亲攀谈了许久，母亲笑眯眯地端详着我道：“阿标，都11点半了，早点休息吧。瞧你脸上都长痘了，你读大学时我就说过，经常熬夜写东西，睡眠质量不好，长久下去会影响健康，如今都十多年了……你是芊芊的父亲，在她面前得树立榜样哦。”

母亲的一番话朴实无华，却让我湿润双眸：她“唠叨”了我十年，我未曾因其改变老毛病；而我的一条简单短信，却瞬间改变了她几十年来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