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武进

粤绣是广东刺绣的别称。在《20世纪岭南粤绣发展史》这本书中，作者杨晓旗说，在我国四大名绣（湘绣、蜀绣、粤绣、苏绣）中，粤绣别有一番天地，因为被统称为粤绣的绣种里又包含了两种风格不同的地方绣——广绣和潮绣，它们也被称为粤绣的两个流派，这是粤绣与其他三大名绣有所不同的地方。

广绣和潮绣同生于南国热土，因而在视觉表现上存在着一些共性，如构图工整有序，物象丰富繁密，布局少有空隙，题材吉庆欢乐，色泽富丽明快，工艺繁杂精美等等。粤绣装饰花纹繁缛丰富，但因其独特的构图方法，繁而不乱。常用百鸟朝凤、孔雀开屏、三阳开泰、松鹤猿鹿、公鸡牡丹、金狮银兔、龙飞凤舞、海产鱼虾以及瓜果一类题材，具有浓郁的地方特色。

孔雀是广绣经典题材，历代皆有佳作。在广东省博物馆，清中期白缎广绣《孔雀百鸟花卉》插屏，白色缎上用五彩丝线绣制，屏中绣着一只立于寿石之上的开屏孔雀，四周牡丹盛开，飞鸟展翅于松间，锦鸡嬉戏于花下，一派祥和热闹的景象，盈满太平富贵之气。另一幅孔雀绣画名作《晨曦》，是当代广绣大师陈少芳的代表作，在构图、色彩、针法等方面进行了大胆创新，尤其在色彩的运用上超越了写实，巧用环境色对主体色进行衬托提携，孔雀翎羽将对比强烈的红、绿、蓝、黄、紫等不同色系的劈绒扭结在一起，协同配合使用，使羽毛从不同的视角观看均可显见斑斓的色彩，整件作品尽态极妍，辉光流照。

与广绣的写实性形成鲜明对比，潮绣具有强烈的装饰性。首先这种装饰性体现在用色上。潮绣偏爱使用对比强烈的浓郁色彩，如红、绿、紫、蓝、金等。尤为独特的是，潮绣喜欢大面积使用金银色。大面积的金色，不仅使跳跃冲突的对比色达到视觉平衡，而且使画面呈现出富丽华贵之感。孙庆先的绣品《汉代风》，体现出潮绣独特的配色技巧，采用绿、蓝、红、紫等对比色，在大量金色的穿插统摄下，显得艳而不俗，具有强烈的装饰艺术韵味。其次，潮绣的装饰性还体现在其独特的工艺手法上。潮绣常用钉、垫、贴、拼等技法，独特的垫高绣是潮绣与其他名绣的最大区别，成为潮绣独树一帜的标志。

广绣，是最早将西洋美术特色吸收到中国传统刺绣技艺中的绣种。作为十三行贸易主打商品之一的广绣，其造型绣艺吸收西方绘画中的明暗透视，光影变化等顺理成章。19世纪英国艺术家波尔西，对现收藏在故宫博物院的清中晚期广绣挂屏缎地广绣《三阳开泰》挂屏心进行了点评：“挂屏长二尺五，宽一尺多，左角绣红日及灰色图纹，右方在藤萝老树间绣有锦鸡、八哥、鹦鹉等，或立或飞，树下绣绵羊三头。其布局章法，颇具西洋油画风味，用色浓艳，且注意到光影变化，其风格之形成与当时绣品大量外销和外来订货有密切关系。”

广绣中的绣画由于外贸、外交的需求，先后出现了一批现代题材的作品，如《我爱公社小鸡群》《孔雀姑娘》《同绣友谊花》多幅精品。其中陈少芳设计的《我爱公社小鸡群》，有两个刺绣版本：1975年，由朱开、林章、黎燕屏刺绣的小幅版本，被外交部礼宾司选为出国礼品；1978年，由朱开、谢瑞和、谢瑞香、许炽光、黎燕屏等人刺绣了另一版本，直径放大到1.1米，绣技更加完美，更显韶秀。艺人们通过多种针法和对比强烈的色彩，精心刺绣，把画中黎族小姑娘亲昵地与小雏鸡玩耍的生动场景，塑造得既富有传统的艺术特色，又充满时代发展的明快气息。

本书从中国刺绣和岭南文化特色这两大背景入手，并在此基础上展现了20世纪粤绣的盛衰变迁，结语部分对20世纪的粤绣发展进行了反思。如果单纯依照经济生产的逻辑来看，粤绣的衰亡是历史的必然。无论今天我们以何种方式“挽留”它、“拯救”它、“传承”它，也不过是在延续它衰亡的时间而已。作者希望提升对以粤绣为代表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重视程度，增强大众对传统文化的认同感，让这些传统文化“活起来”，回到百姓日常生活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