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版:文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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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版:文峰
2024年6月5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过麻坑村

●钟秋

阳光突兀地撕裂阴云,斜斜地呈45°角投射而下,在一排刚刚种下的直立的树木与大地之间构筑成许多的等腰直角三角形。这一个个稳定的几何图形,似乎在整齐地诉说着当前农村单调却不失稳定的状况。而在我的内心,却真诚地希望这一次普通的植树活动能够给这个古老而沉闷的村子注入一股新鲜的活力。

植树活动完毕,我驱车从大坪镇大东村沿河一路而下,当车子经过“麻坑村”的标志之时,如鬼使神差般,我竟将车折入了其中一条岔道。道路依然是水泥道路,但却开始慢慢变窄,上了几个坡,待我欲掉头之时,却发现一边是山体一边是深崖,根本没有腾挪之地。在小心翼翼地通过一段狭窄的悬空路段之后,我彻底断了往回走的念想,只能向着陌生的深山里继续前进。

麻坑村处于合水水库上游的群山环抱中,属于合水镇管辖。穿过一个高速公路底下的涵洞之后,我打开导航地图定位,却发现除了一个螺子塘的地名以外,没有任何道路状况。使用手机上的奥维地图,通过卫星影像看到有一条小小的道路可以通向乐群村后,心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心下也着实体验了一次“车到山前必有路”的柳暗花明。

或许某个时候,有些人生是无奈的,有些岁月是迷茫的,有些故事是心碎的,有些生活是不安的。但是对于我来说,山之所在,心之所向也。只要有山林,生活就会在宁静中贴近自我,摒除社会中的各种躁动不安,从而可以宠辱不惊,不至于迷失在纷纷扰扰之中。

不知拐过了多少山尖,当视线中出现一座横跨两个山头的渡槽之时,我的心境更加沉稳了,对于前路可能被阻塞的担忧彻底放宽了。渡槽是20世纪中期的产物,当时水利设施落后的状况,直接成为制约农村发展的问题。为了摆脱这种困境,引水灌溉就成为一项重要的民生工程。渡槽作为一种可以跨越溪谷和洼地的水利设施,开始在全国各地大规模兴建,它是勤劳的中国人民团结一致,群体智慧的结晶,我却更喜欢它在西汉时期的名字——飞渠。

把车停在飞渠底下,我久久凝视着这个跨越山头,同时也跨越时空的工程。它简陋却安稳,不但稳稳地在这屹立了半个多世纪,更是稳定了这个山村的农业生产,让村里的人们可以安居乐业,更可以据此而腾飞。

只是山风呼啸,泉水叮咚,寂寞的田野上此时却只有我孤身一人仰望着飞渠。而那同样孤独而沉闷的飞渠,此刻是否也在凝视着我这个突然而来的旅行者?是否又在暗暗倾诉“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桥如虹,水如空,落叶飘然迷蒙中。

岁月没有是非,生活没有真假。日子就这样不慌不忙,岁月就这样不紧不慢,可是蓦然回首之时,原本浓烈醇厚的日子轻而易举地就在岁月迁流中变淡变冷。

我久久地在飞渠底下的田野里流连,路边野草凄凄惨惨戚戚,垄上李花零零落落悲悲,唯有在那枯蓑的禾头之间,一片一片的看麦娘正长得茂盛。清人顾景星的《野菜赞》中有这么一段话:“有看麦娘,翘生陇上,众麦低头,此草仰望。”这或许就是看麦娘的名字来由吧。池莉有篇小说叫《看麦娘》,她在小说中这样描述了看麦娘:“所有的草穗又都回护着麦地,无论日出日落”。看麦娘永远都喜欢长在田野上,田地主人在的时候它在,主人不在的时候它也在,默默地替主人守护着这一片或繁茂或清冷的田野。也许生活中的每个人都像一株看麦娘,以自己独特的方式生活着,拯救着自己,尽着自己应尽的责任,不轻言放弃。

新的岁月,也许需要新的人生来守护;新的时光,也许需要新的岁月来支撑。告别曾经的记忆,挥别曾经的遗憾,我们终会一路奔跑在希望的田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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