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国栋

家里有一个两周岁的男娃，他常给我们惊喜和欢乐，我们带给他的，除了基本的物质保障和心理需求，再多的可能只是关注和互动。

他喜欢车，蚂蚁搬家式地从两个表哥家里和外婆店里带回了一堆大大小小的玩具车，整整齐齐地摆在他的专属玩具展示架上。和亲友视频的时候，他会兴奋地拿着手机跑到架子前，确认手机摄像头对准架子后，自豪地告诉对方他有很多“车车”，然后用指尖划过一辆又一辆的玩具车，介绍道：“这是消防车、这是公交车、油罐车、翻斗车、铲车、警车、救护车……”出去散步或去看广东汉剧时，他的小手也闲不住，不是握着就是拎着或是抱着车子。睡觉时，要把几辆车放在他的枕头旁边。现实里，他能从同色甚至同款的汽车中，辨别出是不是家人的。缺胳膊少腿的玩具车他不乐意丢，说还要玩的。有时抱他我说累了，他把脸蹭过来“啵”两口，说：“爸爸我给你加油。”我说：“你这是把我也当车呢？”

他喜欢大人带他去玩具店，他会径直走向堆放玩具车的货物架前，一辆辆地取下、把玩、放回。就算再喜欢，他也从不闹着要买。有次把他抱起，指着那些被透明亚克力板罩着的大型玩具车，问他喜不喜欢，他说喜欢。问他：“我们买回家好不好？”他说：“买不起。”“为什么买不起？”我追问道。他说：“太大了买不起。”那一刻，我有些欣慰，也有些心疼。“那我们买小的好不好？”他开心地说：“好！”

他要我们带他去幼儿园，他抓着幼儿园外的栏杆，把头往里探，看园里的小朋友跳操、打球和嬉闹，他激动得踮起脚尖叽叽喳喳蹦蹦跳跳。在小区的广场，在儿童休闲区，在饭店前的长廊，他会自来熟地走进孩子堆里。有时孩子拉着他一起玩，他开心地说：“他们找我玩。”有时孩子堆一哄而散，他便失落地跑回来。有几次，他跟我们说他想上幼儿园，可他还只有两周岁，那么小，我们不忍心。

上幼儿园一事，我们给他泼了冷水，他妈妈便试图在其他地方给他找补。不知经谁介绍，他妈妈给他报名了4节机构体验课。未经他允许的报名，他没有反对，还有了上课的概念。第一节课，他被带进一个四面透明的教室里，年轻的女老师带着他和另外3个看着同龄的孩子，围着一个木桌端坐在小木椅上。我们在门外隔着玻璃观摩，好奇老师授课的内容，担心娃上课不习惯要找爸妈。老师拿着一根羽毛摩挲孩子的手掌和脸庞，让他们把羽毛从平摊的手掌上吹起来，还教他们辨别物体的颜色和形状……几分钟后，我们的视线离开了他的背影。50分钟的课，像只过了5分钟，他开心地跑出来，下课对他来说像取得了一纸证书。他手上空空，但心里满满。

一个星期后的第二节课，娃像是已经习惯了上课。这一次，他乖巧地听从另一个老师的指令，把鞋子脱下来放在格子里，跟着老师和一个大一点的男孩走进一个密闭不透明的格子间。我好奇地拧开门锁往里张望，看到一个台子上放着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乐高拼件，感觉有些打扰便悻悻地退了出来。隔着一扇无法看穿的木门，空留我和妻子的两双眼。不知道这样的50分钟，会带来怎样的成果。这时我们才看到架子上，原端放着很多乐高作品，有天安门、城堡、地球仪和长城等等，作品惟妙惟肖，像极了分辨率不那么高的实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当娃从打开的木门跑出来，他的脸开始绽放出一朵花。下课的第一眼就能看到爸妈，是不是像那些放学的孩子在校门口的人群中一眼搜寻到接他们的家长？大概这就是幸福，也是安全感吧。他激动地告诉我们自己造了一辆车。我往里搜寻车的影子，看到了桌子上一辆比他目前所拥有的更大的车子，是由很多乐高拼件组成的大货车，有板有眼的，车轮、车头、车厢清晰可见，科学又合理。我让娃把车抱起来：“笑一笑，我要给你拍照。”他抱起车，挤出一个笑容，留下了这成就感满满的一刻。我恍然大悟，原来这闭门，造的竟是车！他的同学造的是军舰，更加高端的造件。老师说造军舰的同学是已经学了几节课的了，你的孩子第一次上乐高课，能拼成这样，已是很不错的。

换作我，若给我50分钟，我也拼不出这辆货车。没有老师的专业指导，搭框架和一步步指引，我想哪个娃第一次上课也不能拼出这样的造件。但我愿意相信这就是老师教的成果，娃学的成绩，不去设限孩子的潜能。孩子需要被看见、被关注、被引导、被鼓励。如此“闭门造车”，才会带来往后更好的发明创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