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志雄

一

我带着记忆走向谷雨

带着当年那只雨中瑟缩的小鸟

湿透了的，眼神绝望的

那天，门前的小沟渠涨满了水

一个头戴斗笠双脚沾满泥巴的女人

站在屋檐下，她刚离开禾苗

双手捧着那只鸟，那只

被我视而不见的小鸟，像捧着孩子

她们像亲人，也像我的亲人

我至今还记得起，她们

默默相对，一言不发

二

多么希望谷雨的雨，不只是

一个空洞的名词，而是实实在在的

雨，落在，石窟河上

密密麻麻，用力弹起河面的水珠

并把河边的芦苇清洗干净

让我在河水和芦苇叶子的晶莹里

再次看见你的身影，包括

被时光没收的，我的懊悔

三

我相信，今天夜晚你还在河里

撑着那条小船。雨不停地下

微弱的船灯，更加微弱

你要放完所有捕鱼的竹笼和渔网

你还要在船篷里消磨一段时间

喝口水，撒泡尿，抽完一根烟

或者还会估算明天的收入

然后，带着瘆白的闪电和脸色

深一脚浅一脚回家，睡一觉

梦里，你成功地，变成

网中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