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静
看过樱花,看过桃花,闲下来,回归生活,继续走逢甲大道,一路看山,看云,看桑园,吹吹春天的风。然后,惊喜发现,那两个摊位又出现了!
一个玉米摊,一个菠萝摊。
两个摊位,都在蕉岭的景观大道——逢甲大道上,一个在逢甲大道的起点,一个相隔约在三百米外。
人也一样,车也一样,连货品的摆放,都年年一样。摞得齐齐整整,一目了然。
一年一年,每每散步,经过清香的玉米,再经过甜香的菠萝,不觉心情愉悦,极是稳妥。特别是菠萝摊主,常常“咔哧咔哧”啃着整只菠萝,自然而然散发的快意,极具生活气息。人的情感线很奇妙,任他光怪陆离,扑朔迷离,只有熟悉的事物,才是安心良药。就如我们走遍万水千山,兜兜转转,绕地球一圈,也只有在第一眼看见前方出现“蕉岭”两个字,才长长舒口气,把一颗躁动的心妥妥安放下来。
对于玉米的感情,还是小时在石坑排培养出来的。那是物资匮乏的年代,加上我们家地少人多,爸妈硬是在桥头河滩的石堆里扒拉出一块地,种上了玉米。天天上学从桥上过,我都要在桥头满足地看一看,叫它们快快长。滩地土质好,玉米也很听话,长得很快,很壮,不多久就长成了密密的林子,结出了挂着长长须子的玉米,客家方言叫苞粟。妈瞅着差不多了,就会让我们去掰玉米。那可是件开心的事,放学一回到家,挎上竹篮子,飞奔到桥头,钻进玉米地,东瞅瞅西看看,上摸摸下捏捏,自己都觉得自己像极了课本上写的进了苞米地的猴子。高高兴兴挑选一番,拎着满满一竹篮玉米,弓腰驼背,横着大步,咬着牙关,眉开眼笑回到家。然后,用一口大锅,放上半锅河里挑的水,等到水开,使劲放玉米,使劲放,使劲放,到锅盖都快盖不住了,才停手。然后,就在飘满了玉米清香的街口老屋,一家子美美等着吃一大锅玉米了。那可不是像现在,一根半根,斯斯文文,一粒一粒数着吃,一大锅,可土豪了!可美了!可香甜了!那时就已经琢磨透了,煮玉米有个小窍门,必得留几层青青外皮包着,煮来才更香甜。
一根一根啃玉米的时间不多,河边的地,处于两条河交汇处,雨季时山洪一来,什么都会冲走。可能也唯有这样,才记得更深。后来植树节的时候,我从学校带回几株苦楝树苗,种在了曾经的玉米地,也种下了美好的回忆。
至于菠萝,那真是惊鸿一瞥。记忆中,某一处,一间屋子,一桌菜,其中有一道颜色特别漂亮,有非常抢眼的黄色,味道也特别香,是水果那种非常诱人又不腻人的芬芳香味。感觉屋子有了它,顿时鲜活起来。那是初中毕业班的一次小聚,小小的心里都是离情别意,气氛沉重,十五六岁的山里少年,懵懵懂懂,装出老成持重的大人样,又不会表达,不会铺垫,不会造势,只有眼神闪躲,说着漫不经心的玩笑话,想着从此山一重水一重,惹出一屋的忧伤。毕竟是孩子啊,如此伤感的场合,一点东西都吃不下,还偷偷闻着空气中丝丝缕缕的菠萝香,偷偷陶醉。当时说过的孩子话,早忘了,时间是滤网,留下的,是一个关于菠萝的故事,菠萝的甜香,那是,友情的味道。
熟悉的味道,会有熟悉的情节,自然而然连接起某年某月某一天。每个用心生活的人,都会有自己独特的味觉记忆。
转眼又是四月天,林花谢了春红,春山不寂寞,桐花又开放。忽然遇见玉米,遇见菠萝,惊觉年矢每催,季节流转,生活的节奏,才了蚕桑又插田哪。
好好生活,好好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