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捷源

一根长布带，拴着两个人，推着空轮椅，在路面上缓慢地移动……

西边的太阳快要下山了。小镇上宽阔的柏油路上，暑气刚刚消退。这时，一对老年夫妇的身影缓缓地移到路面上。女的身材矮小，面容憔悴，嘴角歪斜，流着口水，大概是有中风后遗症。男的留着平头，满嘴胡须，身子硬朗。他用一根背小孩的长条布带，拦腰把两个人绑在一起，两个人四只手抓着一张轮椅后背的扶手，推着空轮椅，小心翼翼地，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前挪动着。夕阳斜照在他俩的后背上，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走走停停，到了路边的小卖部，他俩停下来，男的叫店主拿来一根冰棍刚要付款，旁边一位中年阿姨抢着帮他付了钱。男的点头表示谢过后，把冰棍塞进女的嘴里，捏着小竹节不断地抽动，又从椅背的兜里抽出纸巾，轻轻地拭去女人的口水。吃完冰棍，女人的目光盯着橱窗上挂着的带着丝绸花的发簪，男人心知肚明，问店主要了一根，店主取了发簪递给他，摆手示意送给她不要钱。男人把发簪别在女人的白发上，女人咧开嘴乐呵呵地傻笑。这情景，惹来了不少路边的行人停住脚步围着他俩笑，有人竖起大拇指，有人鼓起了掌。一会儿，男人在女人耳边不知说了什么，然后，四只手扶着空轮椅，两对脚齐齐移动着步子，缓缓地往前走。

走到一棵榕树下，他俩又停下来。男人从轮椅的后兜里取出保温瓶，扭开盖，用嘴吹了吹，侧着身子把水送到女人的嘴巴，让女人吮吸着水。等她喝完，又用纸巾抹去女人嘴边留下的残水。一会儿，男人抬头望了望天边的晚霞，眯了眯眼，看时候不早了，推上轮椅，拐个弯，那身影渐渐消失在柏油路面上。

一根长布带，拴着两个人，推着空轮椅，在路面上缓慢地移动，那身影，是倩影、独特的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