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版:文峰
3上一版
本版标题导航
第12版:文峰
2024年4月17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行过天桥,不见故人

●福倚

妈妈总说,和娘家隔得近,真是幸福。我家和外公外婆家,就隔着一条大马路。

过去,外公外婆时常穿过马路来,外婆去我家附近市场买菜,外公则以和妈妈聊天为借口,偷偷给妈妈一些接济。那时候妈妈刚开始做生意,外公兜里总揣着几百元;后来我家条件渐好了,外公就会和妈妈“撒娇”,要她给他出那20元理发钱。妈妈总笑着说,她和外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她的性格却比同母异父的姊妹们更像他,都爱说笑,都心软。

可这咫尺距离,在十年前建起一座人行天桥后,变得越来越“遥远”了。这座天桥,横亘在我家与外公外婆家之间,随着时间的变化、我们彼此年龄的增长,仿佛成了一道鸿沟。

妈妈忙于做生意,又总想着娘家近,而我忙于自己的学习,都鲜少走过天桥,主动去看望外公外婆。外婆因为买菜的缘故,每天都会攀过天桥来,和妈妈招呼上几句。而瘦高的外公日渐年迈,从背着手慢行,到拄着拐杖挪移,那上下数十个台阶,越来越成为他的负担。久而久之,那些父女之间的嬉闹,只剩下隔着一条大马路的遥望和电话里的问候。还是外公有办法,偶尔用新鲜农家菜,逗妈妈飞速爬过天桥,交接之际父女俩才闲聊上几句。

没有天桥时,我骑车上学放学,总能遇到外公搬出藤椅,坐在小区门口乘凉,和邻居老人闲谈。我骑着自行车略略减速,大喊一声“阿公”,就飞速跑了,没注意到外公的回应,从大声地应一句“哎”,渐渐换成了轻轻摆手。偶尔停下来和他打招呼,他总是叮嘱我要注意身体,却从不提他自己的身体状况。天桥一建,我只得从下一个路口穿越马路,上下学不再经过外公家小区,这样的招呼更是少之又少了。

这些年,我上学、毕业、工作,只专注着自己前方的道路,从没有回头看看,年迈的外公渐渐被我落下。我记忆中留下的,多是他朝我家悠悠踱步而来的瘦高身影,和他坐在藤椅上日渐佝偻的背影。我总以为,我们距离近,总以为,他会一直留在原地,在我偶尔经过时,笑着和我招手。

去年,外公因身体原因,住了几次医院。暑热到来前的那一次入院,我依然以为外公只是调理身体。我心想,等次日周末就去医院看望他,陪他聊天解闷。殊不知,这一等,再也没能见上。这一天的时空距离,比那天桥还要高还要远。

而我也怎么都想不起来,上一次见外公、和他聊天,是哪一个遥远的节假日了。

家门口那座天桥,上学时我总觉得它很高,爬上爬下很是费劲,更愿意到下个路口去绕路。近来体能渐长,总能两阶作一步,三下五除二就登上了天桥。此去经年,行过天桥,却再也见不到故人,外公家小区门口那张熟悉的藤椅,也消失了。孩子长大离家,小区门口树荫下闲谈的老人日渐零落,物是人非的街道只留下无尽的思念和遗憾。

 
 
上一篇  
 
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