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 青
清明时节,一夜雨声未断。早上起来,儿子急匆匆跑到院子里,又冲回来,“妈妈妈妈,你看,院子里满地都是龙眼花,那是不是就是诗人笔下的‘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昨晚我还听到了春雷呢……”
院子约百平方米,从大门进来,一条水泥路中间分开。左边依次种有两棵龙眼树,一棵桂花树,以及两间杂物房;右手边有一垄菜地,一株杨梅树。我忽然发现,正是家中的这一方庭院,架起了我们生活中那些平淡与诗意的桥梁。
杨梅树·童年
凡是来到我家的小伙伴,儿子总是迫不及待招呼道:“走,我们爬树去!”这估计是大多数“10后”的孩子从来没有过的体验。
院子里的杨梅树已有近十年的树龄,高约三米,多分叉,一年四季郁郁葱葱,故家里人每年都要修剪一次。在孩子没有出生之前,杨梅树也就仅仅是一棵能结果的树。儿子出生以后,树上最先是挂了一个秋千,然后是树下堆起了沙子,慢慢地,这棵杨梅树就成了他的乐园。春雨绵绵,杨梅树下生机勃发,他跟小朋友一起观察蚯蚓,逗趣蜗牛,还能灵活地爬上树去帮忙摘杨梅;夏日炎炎,茂盛的杨梅树为他遮去烈日,他跷着二郎腿在树上看书;秋风凉爽,他拿着小锯子跟着爷爷一起修剪树枝;到了冬日,只要有阳光的日子,他总是懒懒地窝在杨梅树下晒太阳……一棵杨梅树,结出的,却是儿子无数的欢声笑语。
菜地·生活
费孝通先生说过,中国人是离不开土地的。君不见,现在很多商品房的楼下空地,甚至是公园的空地,都已被大妈们占领,一番侍弄,三两周之后就变成了生机勃勃的菜地。
我嫁到先生家的那一年,“菜篮子”价格达到历史新高。结婚那天,好朋友看到菜地里那一片绿油油的各式蔬菜,她悄悄问我,嫁给你先生是否看上了他家的这一块菜地。当然,这属于好友之间的玩笑话。但不可否认,现在还能吃上自家种的无公害蔬菜的,属实幸福至极。菜地是婆婆在打理,一年到头也没个空闲的时候。也是在这片菜地里,儿子认识了番薯叶、蕹菜、苦脉、香脉、鸡比菜等等。春天油菜花开,菜粉蝶纷飞,儿子自然也就理解了“儿童疾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的诗意;到了种瓜种豆的时节,儿子又成了奶奶的小帮手,一粒一粒地放下种子,等待秋天的收获;冬天种藠、蒜的时候,他还要帮忙盖上厚厚的一层“被子”……也是在一次一次的劳动中,儿子对于生活的认知变得更加真实,更加丰富。
花架·梦想
作为一名妥妥的文艺青年,心中一直有一个花墙梦。在庭院晾衣服的地方,有个我自己弄得不太像花架的花架子。种过的花有月季、蔷薇、茶花、兰花、多肉、百日红、铜钱草等等,几年下来,想象中的花墙一直没有实现,唯有铜钱草,顽强地活了下来。
在疫情时期的那个春节,所有人都闭门不出,时间仿佛静止了。这个花架当时早已没有了鲜花,春雨过后,花盆里杂草丛生,但各种嫩绿、翠绿和墨绿却也勉强凑出了一幅万绿生机的春色。而这,却也成了那个春天来过的唯一证明。
如今,我每年依然执着地购买各种鲜花来填满我这个花架,而这些花依然养不好。一个个空了的花盆,最后都被婆婆种上了香葱和芹菜。
如此幸运,在钢筋水泥逐渐凝固青山绿水的今天,在这一方可以见天见地的院子里,我和我的孩子们依然能触摸到风,触摸到雨,触摸到四季的每一次轮回。但我的孩子的孩子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