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启智

我居住的小区附近有一个很大的工业园，工业园的陈老板酷爱乒乓球运动，专门腾出几间厂房，建起标准的乒乓球室。陈老板喜欢结交朋友，阿强、建兵、阿星和我等一群乒乓球爱好者，顺理成章成为那里的常客。

球友们来自不同省份，又在不同地方上班，因球结缘，时常交流切磋，仿佛老朋友般亲切熟稔。阿强来自汕头，80后，在一家科技公司上班，典型的白领阶层。阿强在球场上纵横驰骋，生龙活虎，左手位可以大力弹击，右手位拉出漂亮的弧圈。但阿强绝不“霸台”，一般与三两球友交手之后，即主动让位。建兵是云南人，才30出头，在工厂做到中层管理。建兵的弧圈球在球台内外摇曳生姿，神出鬼没。

球室只有一张乒乓球台。我们七八个球友，按照先来后到顺序，轮番上场。阿强单位远、工作忙，往往等他下班赶过来时，我们已经开打好久了。尽管如此，阿强依然屡屡谦让——明明已经轮到他，他还是温和而真诚地对身边球友说：“你先上！”实际上，其他球友都已经打过一两轮了。

多数球友都不会再争抢，而是催着阿强上场。也有例外。一次，阿强又在谦让，阿星毫不客气奔向球台，嬉笑着说：“那我先打了！”我高声喊道：“你已经打过，轮到阿强了！”阿星听而不闻，忘情于闪转腾挪之中。

回家路上，我替阿强打抱不平：“下次打球，你不能再谦让。你的无原则谦让，会助长其他球友不守规则的恶习。”我认为规则比道德更重要，只有讲规则才能保障社会公平。一味讲道德，有人受益较多，有人就要受损，公平遭到破坏。

阿强慢条斯理道，我也赞成讲规则，但要看时机场合，看是对什么事情。若是根本利益原则问题，讲规则好过讲道德；若是鸡毛蒜皮无关痛痒事，硬要讲规则，未免呆板冷漠，好比刻舟求剑。就拿打球来说，先上后上无关紧要，哪怕轮到了，也可退后一步。假如我定要与阿星争个先后，不仅耽误我们两人的时间，也会浪费大家的时间。老是争执起摩擦，人际关系就会紧张。何况，我观察到，阿星抢着上，是因为他每次都很早离场。猜想须起早上班，他只是希望多打一场球……

阿强的话让我陷入沉思。

热情能使冰融化。后来，阿星与阿强关系空前好起来。阿强下班赶过来打球，多数时候都未吃晚饭，阿星不止一次为阿强带来热乎乎的面包和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