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强

临近春节，经常听到一些小商小贩的叫卖声。这天，小区楼下响起“戗——菜刀，磨——剪子啦”抑扬顿挫的吆喝声，自成曲调，很是特别。只见一个老人扛着一条长凳缓缓走来，我急忙叫住他，招呼妻子，把家中钝口的刀与剪，拿下去找他磨一磨。

老人头上的一顶棉帽没能包裹住花白的头发，蔓延出新的沧桑。他衣着简朴，运动鞋上泥浆斑点仿佛是异地他乡的邮戳。长凳的一头固定一块精细的磨刀石，旁边的半截塑料瓶内装有混浊的水和一把木柄毛刷，另一头挂了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老人从中取出一个手摇砂轮机，固定于板凳，然后穿戴好围裙，正式开始工作。

老人先翻看了我们的几把刀与剪，分拣成三组。老人说，有的需要先用砂轮打掉卷口，有的需要放在粗砂石上将钝口先磨平，有的可以直接在细砂石上精磨。老人的手像秋冬季的树皮，但很有力度，只见他聚精会神，手摇砂轮飞转，锈迹斑斑的刀面顷刻间露出洁白的肌理。接着，他双手紧握刀背，将刀口抵在两头微翘的磨刀石上，来回推动，边磨边洒水，不时用手指横向擦拭刀锋，发出“嚓嚓”之响，不时闭上一只眼瞄刀口是否呈一条直线。最后，老人将磨好后的刀剪分别在一块油布上来回荡了几下，锃光瓦亮的刀剪就出现在我们眼前。

妻子拿了一块布，试了试剪刀，不停夸赞锋利好用。老人露出憨憨的笑容，他说自己是外省乡下人，一直以种地和走村串巷戗刀磨剪为生。进入腊月农闲后，出来赚点辛苦钱补贴家用。

老人最后感叹地说，戗刀磨剪是一种历史悠久的传统手艺，在民间，磨刀匠曾与阉猪佬、补锅佬、打铁匠、木匠等统称“九佬十八匠”，早年也是受人尊敬的手艺人。随着时代的发展，这门手艺越来越受冷落，生意几乎坚持不下去了。言语之间，老人有些伤感。我告诉他，记得宋朝吴自牧早在《梦粱录》就有对磨刀匠的详细记载：“修磨刀剪、磨镜，时时有盘街者，便可唤之。”可见这一古老行当，至少在南宋时期，就已经开始流行于民间了，希望他能坚守下去。

稍作休息后，老人扛起长凳笑着离开了。不远处又传来那抑扬顿挫的吆喝声：“戗——菜刀，磨——剪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