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
楼下严伯母频繁约我妈“堆长城”,占用了我妈陪我做美发的时间,令“小公主”颇有微词。
“年关将至,严伯母怎么这么得闲?不用搞卫生、卤鸭肉、买年货接待儿子啊!”
老妈叹气:“唉,别提了!儿子一家又不回来哇。”
“不是吧,之前是疫情防控,没办法。这次又是什么借口?”
“我没敢细问,我感觉阿严姐有点伤心。以前搓麻将,回回把儿子挂嘴边,也就我愿意听,其他‘雀友’不胜其烦。”
严伯母的儿子乃名副其实的“学神”,小学到高中一直待在重点学校重点班,高考高分考入985院校黄金专业,简直是我的楷模。严伯母原以为儿子大学毕业后即就业,置业资金早已攒够首付,只等儿子带着命中的“她”回来见家长。严伯老早想好孙辈的名字,每天喜滋滋的。
可惜,“学神”怎会走凡人路。大三时,他积极了解考研信息,准备出国读研。那年春节,严家爆发了激烈争吵,确切地说,主要是严伯两口子“训”儿子的声音。
那段时间,严伯母最低调,口头禅终于从“我家那儿子”改成“唉”。我妈与她关系较好,来我家喝茶时,她“眼巴巴”望着我,慢悠悠对我妈说:“还是小棉袄好。千万不要太优秀,跑走了都不知道。”
事后我气呼呼地回嘴:“严伯母什么意思?拐着弯‘骂’我不如她儿子呗!”我妈辩解道:“等你有孩子就明白了。父母希望儿女成才,但不舍得离太远,否则回国都难,何况回家!”
我本不信,但严哥考出国后的第一年,新冠疫情暴发。严伯母每次只能通过跨洋视频“见”儿子,日夜担心,人迅速消瘦,身体状况堪忧。严伯除了劝她想开些,别无他法。为分散注意力,老两口不知从何渠道了解到冥想瑜伽,不得不依靠冥想减压,熬下那段苦日子。
中国父母向来报喜不报忧,哪怕前阵子做手术,严伯母也只是跟儿子随口一提。术后在医院恢复期,我妈组织了要好的邻居一同探望,回到家后感慨:“啧啧,孩子养大有鬼用,老妈做那么大的手术,电话里都不晓得多问候几句。读书读傻了。”
我赶紧搂住我妈肩膀,撒娇道:“放心。优质小孩上交国家,像我这种不够格的肯定留在您身边。”以往老妈肯定挤兑我心无大志,但这次竟拍拍我的手,安慰道:“别人报效祖国,你待在家里尽孝,工种不同,功效一样!”
后来,严哥又干了件“大事”,和一同留学的校友结婚了!严伯老两口不敢出国,儿子说:“结婚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你们不用操心。”万幸的是娶了自家中国人。
此后,严伯母天天催儿子回国,她准备趁儿子新婚,怎么说也要在国内摆几桌。前后两年,“学神”总能找到理由,把严伯母摆酒的热忱消灭于无形,也令我想一睹“学神”新娘芳容的希望落空。
直到严伯母对我妈说:“真后悔养了这么优秀的儿子。”我觉得自相矛盾:“不优秀,被嫌弃;太优秀,仍被嫌弃。两难!”“所以啊,”我妈望着我笑,“像你这样最好。有稳定的工作,离父母不远,一个钟的车程,真有什么急事也指望得上!”
我促狭地回复:“严哥指不定转了多少高额生活费给父母哦。”
我妈狠狠拍了一下我的头:“你也知道啊!万事难两全,对比阿严姐‘盼儿石’那般,我宁愿少吃一点。”
举国同庆阖家欢乐之际,怎忍心留双亲独守“空房”?追梦路上向前奔跑,莫要忘记适时陪伴父母共享天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