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版: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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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版:读书
2024年2月2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浮动的光影与 情到深处的低吟
——读罗琼诗集《向左·向右》

□艾华林

在现代汉语新诗的写作中,我时常疑心当代诗歌是否偏离了诗思的轨道。前几日与友人畅聊,他言必称西方与聂鲁达,至于新诗的现代性,他毫不留情地指出当代诗歌的技术缺失,更加深了我对新诗的疑虑,但我认为诤言难能可贵,其一针见血的批评,也让我幡然醒悟。在我看来,现代汉语新诗的写作就像伽利略在教堂发现“钟摆定律”一样,新诗将永远在抒情与叙事两种向度上拉扯,但它摆动的幅度与时间是相等的,因为它只有一个原点,那就是以情感为枢纽的叙述或抒情。无论“文胜质”,还是“质胜文”,我认为诗歌最为妥帖的书写应是情景交融、声情并茂的。这是我读广东梅州籍女诗人罗琼诗集《向左·向右》所体悟到的。

“夜雾迷漫,夜行者的双肩落满霜花,谁的叹息带着忧伤,于无人的街角四下飘忽。十二月的暖意在别处茂盛生长,这个季节,思虑比距离深长。凌晨的十字街头没有车水马龙,当他经过时,红灯适时亮起,闪烁着生活的秘密,向左或向右,脚步已经停不下来”(《向左·向右》)。我不晓得罗琼何以用这首诗为诗集命名。但无论向左,还是向右,她一定有过权衡和多重的思考。在人生修行的途中,关乎抉择与取舍的生活哲学其实都暗藏玄机,科学诠释不通的,人们通常将其归结为命运。只不过有些人甘于平庸,选择停下来小憩;有些人向往诗与远方,一生都在追寻;还有些人被名缰利锁所缚,一生都疲于奔命。但无论何种选择,花开见佛与瓜熟蒂落,都自有因果与枯荣。

“一些事情的到来只是程序,省略前言后记,拐角处的风就是开场白。”在“一个人的秋天”里,诗人罗琼对光阴与爱恋的感受是深刻而细腻的。“它稍一忽闪,秋天里的爱情便一目了然。阳光的影子暴露了你的慌乱,伴着寒意开始的某些情感,往往先天不足,亲爱的,你需要重新进入角色”(《一个人的秋天》)。在传统诗词中,古人对情爱的描写非常含蓄委婉,像“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这样含情露骨的直白之句也是余韵悠长的。由此观之,现代新诗的分行,只要气运调适得当,平白如话的诗句也会激起内心的涟漪与震颤。而忽略诗人经历的时代背景与个人心境,读这些呼之欲出的亲情诗句,也能感受到澎湃的诗心与“花瓣上浮动的光影”。时间的印痕在这里刻下了。

好像是2010年。那时,我在粤海打工,有一次在打工诗人李晃的出租屋里读到了罗琼的诗——《在月光下行走》。彼时,初读罗琼的诗文,感觉有“一棵开花的树”的深情,便作了“美丽的忧伤”的感慨。古往今来,中国诗人都有感时伤春,“恨别鸟惊心”的美美与共的情感。如今十三年过去了,看到罗琼的第二本诗集《向左·向右》,这都应该是主动选择的结果,答案就藏在这本集子里。我们在生活中所遭遇的困苦与磨难,其实都是必经之途的修行,不计得失的取舍与明心见性的花开是水到渠成的。

“小时候,村庄很大。母亲总说,找你们回家吃饭的气力,比挑满一缸水还累。长大了,村庄很小,随便站在哪个坡上,窄小深长的巷道便一目了然,甚至可以准确地推算出,麻雀们起落的屋檐,以及那一年被雷击掉翘角的寨门”(《我的村庄》一二节)。读到这首诗,我相信只要是童年在乡村度过的人,都能从这些平铺直叙的日常语言中读出了美好的乡村时光和朴素的人间情态。

在罗琼的这本集子里,除了看见“浮动的光影”和时间的印痕,我还读懂了诗人情到深处的低吟。最令我感动的,是她写下的那些有关亲情的句子。“埋葬着乡亲们一生善良的村庄”有她终生的眷恋;那些“接二连三赶往村后山坡聚会的长辈”,让她知道乡亲们的去向;“摆弄着带尼龙绳的老式开关的年逾古稀的父亲”,让我们感受到了尘世的幸福与纯真;即使祖母走了,看见“虫蛀过痕迹”的那把旧椅子,仿佛还能听见她诵经的声音。多么朴实的语言,多么朴素的情感啊。

读罗琼的诗集《向左·向右》,我心中的疑虑渐渐消失了。而在当代诗人以西方现代性叙事为圭臬的艺术道路上,我发现现代新诗的抒情性吟哦接续了行吟诗人的血脉,完美地诠释了当代诗人融合东西诗思的主体意识和现代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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