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写作散文《一颗星的光源》,我先后两次前往位于韩江之滨的田家炳故乡大埔县高陂镇银滩村。阿昌是田家炳同村同宗侄孙,为我提供了不少有价值的素材,我与阿昌也就慢慢熟络起来。
阿昌是深圳龙岗区一家皮具公司董事长。他个子不高,没有当老板常见的气派,谈吐谦朴而温和,更像一个车间里的一线工人。交往深入后,我发现了他的闪光之处。
初中毕业后,阿昌先后在东莞、深圳的外资皮具厂打工长达十年。后靠务工的小积蓄,于1999年在深圳坂田开办了皮具加工厂,零敲碎打地接一些加工皮具的小生意。创业之初,经常资金周转困难,连进货的钱都无着落。一次,他鼓起勇气打电话至香港田家炳叔公的家里,借10万元,借期约定为一个月。此前,他了解到,家炳叔公借钱给人都是以10万元为上限。没想到,第二天一早,钱便到账了。解了燃眉之急后,他在第28天,把10万元连同1000元利息如数归还。
此后,有香港“人造革大王”美誉的田家炳对阿昌另眼相看,还曾经到阿昌位于坂田的工厂参观指导。阿昌靠一步一个脚印扎实经营,生意逐步做大起来,收获颇丰。他明白,家炳叔公乐于鼓励他,是因为他诚信为本的做人做事理念给叔公留下了印象。虽然再没有生意及资金上的来往,但家炳叔公谦虚诚实的品格一直在影响着他。
去香港的时候,家炳叔公还会步行到地铁口等他。2001年,家炳叔公卖出九龙塘住了37年之久的别墅,以及后来出售13万平方米田氏广场一事,让他感到震撼。据他所知,叔公捐资助学从有产变成无产的背后,还有鲜为人知的故事。由于资助多地大学、中学项目众多,金额需求巨大,而当时受亚洲金融风暴影响企业资金周转困难,致使部分资助款项不得不分三年到位。叔公对此内心深感不安,为解除精神负担、尽快兑现承诺,毅然变卖物业资产,使捐资助学资金及时落实。
客家人有句俗语:“牙齿当金使。”在市场摸爬滚打,阿昌深知自己没把握许多商机,自己学历不高、智慧不足,便把诚信经营摆在至高重要位置。人无信不立,“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的一诺千金信条,仿佛刻在了这个客家汉子的额门。
阿昌的工厂规模不大,但却承接了美国、法国、日本等国五六个国际皮具品牌的业务。他常说,做生意说复杂也不复杂。竞争在所难免,把事情实实在在做好,不夸海口,在价格上不作假,订单自然就会有回头甚至找上门来。他的客户大都是长期合作伙伴,那些订单绝不是无缘无故给的。有时候,因原材料波动等原因造成亏本,也在所不辞。亏点钱赚得信誉,那就是赚大了。
早在2008年,阿昌在平湖辅城坳购买了厂房,准备入驻时获知该厂房已纳入金融产业服务基地征地拆迁范围。当时,朋友们都劝他抓紧搬过去,征地时可以博得更多的赔偿。但他放弃了。他想,搬过去马上就不用租厂房,还会有拆迁安置赔偿,这些固然划算,但是内心是不安稳的。与其折腾,不如早点处置,便坦诚配合。时隔多年,他认为,不纠结于不可逆转的事,能获得更多时间机遇。老老实实做人做事,到头来不吃亏。做人纯粹些,也才高贵。
每天早晨,阿昌六点半起床,七点四十分抵达位于横岗的工厂。除了准时召开汇报会掌握了解生产情况外,他大部分时间行走在生产车间和各个业务环节。他觉得,一日之计在于晨,自己起得早、抓得紧,自然会把勤奋务实的工作态度传导给200多名员工。每个环节抓得紧抓得实,生产质量自然就有保证。
“细人仔做点细生意”,是阿昌的口头禅。每年逾亿产值的工厂不算大,但阿昌在帮贫济困上也是挺大方的。心存善良做善事,心情自然就更快乐,做什么就会更顺畅,这是阿昌“知天命”之年的深切感受。
企业健康运营后,阿昌这几年在设计、营销、服务等多个环节暗下苦功,创造自己的皮具品牌。有了品牌,才会创造更大的价值。就像一直以来树立自己为人品格一样,找准切入点树立企业品牌,小生意也会做成大事业。
那天在因高陂水利枢纽工程征地而新建的德昌楼前,望着韩江宽阔的江面,阿昌用客家话讲起50岁后的人生愿景时,略深的眼窝里透出坚毅光亮。我相信,立己立人立业,这处世原理同样符合商业法则。(黄启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