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沐军
听了宋依依那段不幸婚姻的遭遇,玄子心里五味杂陈,又似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开始同情她、怜悯她,陡然有种抚慰她的冲动。本想紧紧地把她揽在怀里,可想起家里的易月兰,他又努力地把这想法压了下去。
宋依依得知玄子失业在家后,向他提出,希望他能到她厂里来给她帮帮忙。玄子内心充满矛盾,想起自己失业后的落寞与种种无奈,以及家里易月兰的絮絮叨叨,他真想脱离这种令人窒息的生活。可转而想到她那个不时会发作的胆囊炎,他又感到有种责任驱使着让他回到易月兰身边。他说让他再好好考虑一下。
宋依依的丝织厂开在她乡下老家的村子里,是八年前一位金总投资办起的,她说她是金总高薪请来管理厂子的。宋依依说,村里家家户户都种桑养蚕,厂里每年与农户签订合同保价收购,厂里的生意挺红火,村里大多数人通过养蚕走上了致富路呢。
说起她的老家,玄子至今仍很清楚地记得,那是江南水乡最美丽的一个村庄,整个村庄如诗画、如梦如幻。
翌日下午,宋依依开车带玄子来到了她老家。村子变得更漂亮了。一条长长的青石小径,如蜿蜒的长蛇般延伸,小径两旁种着密密麻麻的桑树。初夏的微风拂过,新生的桑叶苍翠欲滴,随风轻摇,整个村庄好像荡漾在绿色的海洋里。
玄子随着宋依依进入丝织厂的展示大厅,一位身材矮胖、脑袋秃顶的中年男子站在橱柜前使劲搓揉着一块丝绸布,他看见宋依依带着玄子进来,先是一副愕然的样子,宋依依赶紧对玄子介绍说这位是金总,然后又对金总介绍了玄子,说这位是她大学同学,来H市旅游几天,抽空过来参观一下厂子。金总始终板着面孔,好像不太欢迎他的到来似的,有些不情愿地把一只熊掌般的手伸到玄子面前表示问候。
宋依依给玄子介绍厂里的生产情况。这时,玄子的手机响了。他听到易月兰带着哭腔的声音,她说胆囊炎又发作了,肚里痛得厉害,咋办呀。玄子抱歉地和宋依依打了招呼,一溜小跑来到门口,赶紧吩咐易月兰,说止痛药就放在床头柜里,吃了再看看怎么样吧。他说他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何况还要在同学那里多待上一段时间,你自己先好好照顾自己吧。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宋依依看看时间不早了,带着玄子回市区找了间餐厅吃晚饭。回到旅馆后,宋依依本想与玄子聊会儿再离开,她挎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玄子隐约听到对面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宋依依神态有些慌乱,局促不安地瞟了一眼玄子后,把手机音量调低了许多。过了十多分钟,宋依依说那我现在就过去吧,说完摁掉手机,表情怪异地看着玄子。玄子猜到那个男人就是下午见到的金总。他隐约觉得,他俩之间的关系非同寻常。宋依依对玄子说厂里有急事要去一趟,说完拿起挎包就出去了。
宋依依离开后,玄子靠在床上抽起烟来。他联想起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心里感到有些蹊跷。昨晚,宋依依说让他留下来后,玄子的思想却一直在激烈地斗争着。易月兰已退休,退休金比上班时的工资少了一半。女儿贝贝虽然有工作了,但生活在大城市,房租贵、开销大,工资只能维持她自己的生存。易月兰早就要再做手术的,无奈费用昂贵凑不出这么多钱。玄子考虑先在宋依依厂里做上一阵子,等攒够了易月兰做手术的费用后再回去。可问题是如果他留下来,宋依依会拿他当回事吗,还有那个金总会刁难他吗,再说,易月兰在家里也无人照顾。玄子心里如吊在树上的水桶七上八下。
易月兰按照玄子的吩咐吃了药后,症状渐渐有所缓解,但却觉得浑身疲惫无力,便躺卧在客厅的沙发上。这时窗外的夜色已经很浓了,她觉得自己应该吃点东西了,做了一碗蛋煮面,吃了几口感觉没胃口,又把碗撂下,坐在沙发上发起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