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版: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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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版:读书
2023年12月3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一束光阴付苦茶
——读《在西南联大的日子》

□甘武进

一有警报,别无他法,大家就往郊外跑,叫作“跑警报”……大家就这么叫了,谁都懂,而且觉得很合适。也有叫“逃警报”或“躲警报”的,都不如“跑警报”准确。作者说:“躲”,太消极;“逃”,又太狼狈。唯有这个“跑”字于紧张中透出从容,最有风度,也最能表达丰富生动的内容。

翻开《在西南联大的日子》这本书,汪曾祺老先生的文字给了我们一种生活态度——不管在什么环境下,永远不消沉沮丧,要兴致盎然地去生活。此书是汪老先生关于西南联大的散文集,有《我的老师沈从文》《闻一多先生上课》《昆明的雨》等文章。书中的文字质朴、亲和,重温西南联大的金色岁月,如泡茶馆、跑警报、逛书摊……读者仿佛能够与汪曾祺一起重返西南联大,聆听沈从文、闻一多、朱自清等文学大师的奇闻逸事,感受战火中的人性光辉。

沈从文是汪老先生敬重的老师之一,虽然沈从文的满口乡音和上课不成体系的风格让他接受不了,但他用笔写下的东西比用口讲出的要清楚得多,也深刻得多。使学生受惠的,不是他的讲话,而是他在学生的文章后面所写的评语。“沈先生对学生的文章也改的,但改得不多,但是评语却写得很长,有时会比本文还长。”这些评语有的是就那篇习作来谈的,也有的是由此说开去,谈到创作上某个问题。这实在是一些文学随笔。往往有独到的见解,文笔也很讲究。

闻一多先生教古代神话,非常“叫座”。不单是中文系的、文学院的学生来听讲,连理学院、工学院的同学也来听。工学院在拓东路,文学院在大西门,听一堂课得穿过一座昆明城。闻先生讲课“图文并茂”。他用整张的毛边纸墨画出伏羲、女娲的各种画像,用按钉钉在黑板上,口讲指画,有声有色,条理严密,文采斐然,高低抑扬,引人入胜。“伏羲女娲,本来是相当枯燥的课题,但听闻先生讲课让人感到一种美,思想的美,逻辑的美,才华的美。听这样的课,穿过一座城,也值得。”

西南联大中文系的教授有清华的,有北大的。应该也有南开的。“但是哪一位教授是南开的,我记不起来了。清华的教授和北大的教授有什么不同,我实在看不出来。”联大的系主任是轮流坐庄。朱自清先生当过一段时间系主任。担任系主任时间较长的,是罗常培先生。学生背后都叫他“罗长官”。罗先生赴美讲学,闻一多先生代理过一个时期。在他们“当政”期间,中文系还是那个老样子,他们都没有一套“施政纲领”。事实上当时的系主任“为官清简”,近于无为而治。

汪老先生既是求知之人,亦是好食之人。茶馆是昆明一大特色。联大的男生几乎没有不泡茶馆的,对于昆明大大小小的茶馆,汪老先生如数家珍,怕是一家一家这么泡过去的,就像现在的人钟爱一家一家打卡网红餐厅吧。至于吃食,汪老先生兴之所至,挥笔一首打油诗,把他爱的昆明白酒、饵块、汽锅鸡、牛杂、菌菇等人间至味一网打尽。隔着文字,都能感受到汪老先生把味蕾的欢快都融进落笔时的激动里去了。

“水厄囊空亦可赊,枯肠三碗嗑葵花。昆明七载成何事?一束光阴付苦茶。”汪老先生诉说这些事来,当时多是淡定从容,回首几十年前的过往,难免感怀沧桑。他们是中国的知识分子,他们是一个时代的印记。愿大家用顶风迎雨的态度,过随遇而安的生活,我们的这辈子才值得怀念和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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