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版: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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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版:读书
2023年11月12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文学原乡探微

□林三益

生活体验如何演绎成小说文学文本——在拜读作家翰儒以其家乡丰顺黄金镇为原型创作的长篇小说《流年河》之后,带着探究与好奇,我与文友相约前往他的“文学原乡”探访。

初夏风光好。沿路山野桐花烂漫,时有翠竹夹道相迎。来到黄金镇,得到镇里相关人士和乡贤的热情指引,心情与丽日同样美好。

我们一行惊讶于黄金镇在城镇化中日新月异的变化。《流年河》中的旧圩埠,摇身变成新城镇,一河两岸,楼房林立,车水马龙;镇里高规格的中学,簇新的教学楼气派恢宏。《流年河》里学校的瓦房教室、低矮饭堂还有逼仄宿舍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黄金客家的“耕读传家”走进了高光时刻。

作家书中的流年圩还有踪迹吗?“一条老街,还有十几条小巷”,店铺林立,码头泊满货船,“每逢三、六、九圩,大街小巷人声鼎沸,一派繁荣”的老街巷在哪里?

经文化站长带领,在水泥楼房林立的街道拐弯处,一段约摸三四米宽的窄窄老街赫然在目,一间、两间、三间……不少旧店铺在新楼房的扩张中依然顽强地静默在岁月深处。大多是三层的小骑楼,土木结构,灰土墙、木门板、老铺号,还有淳朴热情的老街人……行走间,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迎面而来,这不是《流年河》里的老街吗?《流年河》中的老街风貌在眼前活脱脱再现。主人公郑顺势高考落榜在老街照相馆打工,店铺门面由一块一块木板拼接。郑顺势每天早上的第一件事,是将一块块门板拆下来开店,晚上又一块块拼上去关店。我用手触摸严丝合缝的旧门板,仿佛触摸到主人公寄人篱下小心翼翼的心扉,更触摸到《流年河》厚实的生活质感,正如汪曾祺说的,“按照生活的样子写生活”,翰儒几乎将黄金老街“原生态”地“搬进”书里。行走老街,感触到生活在文学中的重要位置。

然而,生活虽丰富却零零散散如“一地鸡毛”,怎样才能要织成一件羽衣成品?

《流年河》中,写真的老街成为小镇中心舞台,作家构想的各式人物粉墨登场:郑顺势在老街经历摔打而踏上人生奋斗历程:他的同学欧阳月云、吕一笔、丁观照等在这里演绎甜酸苦辣的人生;认真又有点迂腐的万万老师在这里播洒对学生的爱;还有在这个舞台上把“公私兼顾”“裙带关系”玩得滴溜溜转的庄公安、李教办等小镇头面人物……烙着那个年代印记的小镇众生相,生龙活现,虚构人物与真实人物影影幢幢,像万万老师身上就闪烁作家的老师的影子。行走老街,领略到作家文本中真实与虚构交织的娴熟笔法,也体悟到源于生活还需高于生活的创作。这样“鸡毛”才能变羽衣。

如何把握“源于高于”的尺度?翰儒有自己的坚守和追求,这可从文本的爱情故事去体悟。依然从老街说起,作为小镇中心的老街,成为周边农村人向往的“圣地”。乡村大多是土瓦房,屋中还摆着水缸、米缸、尿缸“三缸”;门内灶头,门外鸡窝,烟火味、尿臊味、鸡屎味搅在一起,气味难闻,农村与城镇有云泥之别。农村俊俏姑娘梦寐以求的是嫁给“街路人”,农村小伙子追求老街姑娘则如“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因为中间隔着“城镇户口”与“农村户口”二元结构的鸿沟。郑顺势与欧阳月云心照不宣的情爱,彼此之间的距离就差一张纸,却始终没能捅破——也捅不破,城乡差别以及由此形成的现实,使那张纸变得厚如城墙!“农村人”郑顺势只能把爱深藏心里而默然离开;欧阳月云对浪漫爱情的追求在现实压力下也逐渐消解,“转正”“升职”等利益使她最终嫁给“现实”,与李教办儿子结婚。书中的爱情虚构,没有凌空蹈虚追求离奇刺激或曲折逆袭,而是基于时代真实性与生活逻辑性建构,充满人间烟火。这应是翰儒把握“源于高于”的尺度,是他的坚守和追求,也是《流年河》的一个显著特征。

老街探访结束,心中仍有所思。“一地鸡毛”织成光鲜的绒衣,考验的是智慧和能力。是什么给予作家智慧和能力?心思所指,我们来到“流年河”的原流——产溪河畔。

工业文明改变了山水模样,原来蜿蜒的溪流被改造得笔直,灰色水泥和石板护坡取代先前绿色的坡岸,望得人眼睛发涩。我们驱车溯流而上寻觅原生态的产溪。

镇子远郊的自然河段上,我们重见作家笔下流年河的如画风光:来自“睡莲山脉上的云朵”般的溪流,在崇山峻岭间逶迤而来,清澈的河水,洁净的沙滩,绿毯般的草铺,草铺上的野花野果,两岸茂盛的竹林……只是没看见牧童,可能外出打工了。作家将故乡的产溪描绘得美轮美奂,字里行间充盈他对这条溪流的挚爱。他认为是这条母亲河“孕育了花草、树木、生灵”,孕育了一切,当然也孕育了作家。走出老街时想探询的问题似乎有了答案。我想,眼前清澈灵动的产溪河,一定是作家灵感的源泉,是赋予作家智慧和能力的不竭源泉,要不然翰儒怎么有一系列活色生香的乡土作品推出?得如此澄莹空灵的泉流浸染,实是幸运之至。智者乐水,反过来说,水也“乐人”。爱山水吧!爱之愈深,获益愈多 。

此番文学原乡探访,有感触焉,此行不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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