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唐诗寒武纪》这本书,仅书名就让人产生兴趣。古生物学上的寒武纪,爆发式地诞生和进化了——几乎所有现生动物的门类都在这个时期诞生。本书的主题——唐诗,作者说也经历了一个极其类似的“寒武纪大爆发”。公元 650 年前后,唐朝的新的一批诗人诞生了,如“初唐四杰”,以及陈子昂、宋之问等。人们抛弃宫廷里的琐碎,书写苍凉世界,表达心灵之声,诗的世界焕然一新。这个奇妙的过程,作者称之为“唐诗的寒武纪”。
王晓磊,笔名六神磊磊。本书是其唐诗三部曲的第一部。从六朝到初唐,从谢灵运走出乌衣巷、开始少年游的405年,到天才涌现、点亮星河的初唐之末,时间跨度三百多年。作者打通时光隧道,走进大堂的诗歌江湖,围绕这一时期的重要诗人,如王勃、杜审言、张若虚等的独特际遇,讲述了在诗歌高峰——以李白、杜甫为代表的盛唐诗出现之前,诗坛怎样冲出沉闷乏味,就像生命在寒武纪爆发一样,气象焕然一新。
作者用现代通俗的语言和搞笑的比喻,勾勒出了唐朝诗人和诗歌的历史。那一年,陶渊明在彭泽令的任上,干了八十多天,本意是为了五斗米的俸禄。无奈官场生活实在不符合他的性格,他坚持不下去了,写下人生中或许是最重要的一篇文章《归去来兮辞》。全文大意就是五个字:老子不干了。“从这一刻起,中国诗歌进入了一个新的纪元。”这一时代标志性的诗歌就是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我家沧海白云边,还将别业对林泉。不同功名喧一世,直取烟霞送百年。”王绩,特有个性的诗人,极出名的隐士。他其实上过班,也出过仕、做过官,只不过职业生涯都很短暂。他陈述了自己人生的真正归宿,那就是沧海、白云、烟霞、美酒,此外还有一样——爱情。“野妻临瓮倚”“老妻能劝酒”。他隐居山里,与“野妻”,也就是太太,喝酒、弹琴,开心地过了一辈子。大唐的诗酒风流,便是这个不靠谱的职场人晕乎乎地开启的。
杜甫的爷爷杜审言,主要特点就是一个字:狂。“一个人狂一阵子容易,难的是狂一辈子,杜审言就狂了一辈子。”他临终去世时,朋友们去看望,都是一群诗人、名士。杜审言把每个人看了一遍,忽然说:“承认吧,你们。”朋友们问承认什么啊?杜审言说:“吾在,久压公等。”意思是我太有才了,我的存在老是让你们出不了头。如今我快死了,你们终于可以出头了吧。狂,却也有狂的理由。杜审言在诗歌上造诣卓绝,还赢得了一个“律诗之祖”的头衔。
书中,我们对诗人不再仰望,而是相逢。在“有血有肉”的诗人身上,多少能找到我们自己的影子。看着月亮感到孤寂时,你会想起“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消解一些孤独;漂泊在外,走在清冷的路上,想到“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减少一丝惆怅;辞别好友,想到“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便获得一些慰藉……“是啊,我经历的这些,原来他们都经历过。”从这个意义上说,诗人们燃烧自己的生命,以通透我们的人生。
从六朝到初唐,漫游和动荡并存,天才与混蛋辈出,明月和暗尘齐现……作者制造了一个时光隧道,把唐朝的诗人们带到21世纪,用我们熟知的生活场景,还原他们的朋友交往、爱恨情仇,他们耍过的帅、作过的死,他们的豪兴与温情,让我们在忍俊不禁中感受唐诗的力量与美。
(甘武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