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露露
印象中与中医结缘是在大学的时候。
那时不知是不是运动过度,膝盖由一开始的隐隐作痛到走路费劲,再到难以屈膝下蹲。在舍友的提议下去到校医室。那是老校区的一间半旧不新的房子,走进里面却是干净整洁、井然有序的样子。见我被人搀扶着,一个女医生走来把我引到长凳上坐下。她用手轻抚我的膝盖后,便从里间拿出一排折叠的白布。白布翻开,是一根根的银针。“扎针不会更痛吗?”我心里一阵害怕。见我眉头紧锁,她微笑着说:“放轻松点,不痛。”那微笑如轻风一般,顿时拂去我心头笼罩的阴云。话说完,她从白布上取出一根闪闪银针,用拇指和食指握着,中指扶着针身,垂直而迅速地插进我的膝盖,再轻轻一推,一拧,一气呵成。看着几根轻盈小针在膝盖上亭亭竖立,围成一个不规则的小圈,似乎风一吹还能微微颤动,我心存疑惑:“难道几根纤纤细针能对痛如压千钧之物的膝盖起作用?”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女医生拿着棉签过来。她一只手用棉签按压在针刺部位,一只手在银针上轻轻旋转,顺势把针缓缓提起,停留片刻后拔出,干脆利落,如收利剑入鞘。之后我试着站立,没想到筋骨好像一下子苏醒过来,完全没有刚来时的憋屈不快!“奇哉,这小神针!厉害了,女大夫!”我在心里叹服,为这第一次接触到的神奇中医。
如果说第一次的针灸是立竿见影的快见效,那第二次煲中药便是修身养性的慢调理。与中医再次结缘是临近大学毕业时。那时很多人开始找工作,紧张的气氛弥漫整个校园。无形中我也倍感压力,脸上不断冒出的痘痘像野葡萄一样疯狂生长,一颗颗由小变大,由红变紫又变黑。老妈看到后如热锅上的蚂蚁,每天四处为我寻医问药,擦祛痘膏、敷祛痘粉、洗脸、挑痘、贴面膜……然而折腾下来,顽固的痘痘还是此起彼伏,长势不减。无望之际,一个来家中闲坐的老伯说起为何不找姚医生。一语惊醒梦中人,姚医生可是远近闻名的老中医,很多患者慕名找他都能看好病,于是老妈带着我火急火燎来找姚医生。
还没去到姚医生诊所,远远就看见门口排着长队,我们也排到队伍后面等候。“下一个!”终于轮到我了。“姚医生,我女儿这是怎么了,您快开点药给她调理——”医生还没开口,老妈一个劲儿说。“莫着急!”姚医生慢条斯理说道,眼睛在我脸上环视一圈后,示意我把手伸出来。只见他伸出右手,将三个手指按在我手腕上,凝视调息,好像在听什么,三根手指轻重互动,时浅时深,如同高明的音乐家在用巧手弹弄琴弦。随后又示意我换一只手,亦复如前一般诊脉,再叫我把舌头伸出,仔细瞧了瞧,开口道:“你这是压力过大导致内分泌失调,平时注意放松心情,先开几服药回去调理。”说完便在纸上洋洋洒洒开药方,叮嘱我:“每天一服煮两次,每次下三碗水,快火煮开后用慢火熬成一碗喝。”
可煲了五天药后,我发现痘痘依旧在脸上徘徊不走。第二次再找姚医生时,我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焦虑:“姚医生,喝了这么多天怎么还没好,我哪有自信去面试找工作!”谁知姚医生听了哈哈大笑反问我:“自信是靠药物吃出来的吗?”见我有不顺之气,他正色道:“中药只是在一定程度上调理紊乱的分泌系统,你要明白,情绪和心态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看我一脸不解,他继续说:“据我看你的脉息,你是个心气高的人,情绪波动大,容易给自己压力,才有这忧虑伤脾、肝火过旺的症状。其实我们人体是一个循环的大宇宙,不同脏脉之间处于平衡与互动的关系,中药治疗讲究的是整体,它不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一番话听完,我竟有醍醐灌顶之感,心里也释然了许多。我这才知道,中医不仅是一门医学,也是一门深刻的人生哲学,它不仅医病体,还医人心。
后来,随着中医的不断普及,我对它的了解也逐渐增多。它从遥远的原始社会走来,在中华民族悠久的历史长河中不断总结发展、传承创新,成为四大国粹之一,惠及无数华夏子孙,也走出了国门,影响了世界。它存在于我们的日常生活中,按摩、拔罐、艾灸、刮痧等理疗方法,成为越来越多人的养生选择。清热、解毒、除痰、祛湿类中成药或中药,被广泛使用,它们就像一块块坚硬的盾牌,抵御着病毒的侵袭,护佑人民的健康与生命。
中医,它是我们民族的瑰宝,是祖先留下的智慧结晶。
有人说它不够科学——你去看看《黄帝内经》《伤寒杂病论》《本草纲目》那些古老精深的典籍,你去读读“阴阳五行”“经脉穴位”“藏象”“养生”那些严谨系统的学说;有人说它玄乎其玄——你可知林深时见鹿,海深时见鲸,博大精深时见其玄妙;有人说中药见效缓慢——殊不知慢调细理疗效久,治标治本是根治。
它,像一棵老树,静默无言而根深叶茂,扎根大地,荫庇众生;它更像一棵新苗,跨越千年而历久弥新,焕发活力,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