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赫勒荒原》是广西70后作家、新南方写作代表朱山坡继《十三个父亲》《蛋镇电影院》之后,推出的最新短篇小说集。朱山坡再次以一名“灵魂捕手”的身份出现,带着十足的锐气不断深入人物的内心和灵魂,并借助敏锐的文学辨识度洞察时代的独特风貌,积极回应了时代大命题,勾勒出了“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精神图景。
在朱山坡富有想象力的笔触下,《萨赫勒荒原》中的形形色色的人物正以一个独特的姿态出现在读者的面前。既有把一张“过于宽大的床”送给儿子的父亲、仿制名画的投机官员、失去妻子的独居画家、苦寻爱情的假诗人,也有远赴非洲进行人道主义的医疗援助“中国医者”、在被抛弃又捡回之后,于柏培拉寻爱的金灿英、为了让闪电归还父亲,从而追求闪电的潘京。《萨赫勒荒原》一共收录了作者朱山坡在最近两年发表的九篇短篇小说,每篇小说的生命力都颇为强悍,在国别、种族、宗教和自然的交融之间,让人的精神境界和情感空间得到完美建构,与小说中鲜活的人物共同勾连出了一部穿越荒原的公路电影。
朱山坡小说的地域风格向来都是格外突出,处处都充满了柔软的温情和荒诞的叙事。最新小说集《萨赫勒荒原》也同样如此。九篇小说在地域特色相当浓重的同时又具有鲜活的生命意识,洋溢着浓郁的新南方写作的色彩和光芒。
但与朱山坡以往创作的小说不同的是,《萨赫勒荒原》的叙事空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写作背景不再是南方小镇,而是变成了遥远的尼日尔、索马里、卢旺达等域外世界。“蛋镇”“米庄”等被人熟知的文学地标,以及“电影院”“小镇”“南方”等一系列常见元素也突然销声匿迹,逐渐被医生、艺术、非洲的荒原和骆驼取代,充满了浓重的荒原意味。而也正是由于这种从“南方”转向“世界”的写作视野,朱山坡的创作才得以从众生百态的中国南方小镇走向荒草丛生的非洲草原,以现代性的写作技巧和独立的写作姿态开始一场“世界性”的写作。
在《萨赫勒荒原》所收录的九篇短篇小说中,每一篇小说都讲述了不一样的故事,积蓄着不一样的情绪,充满了丰沛的情感和细致的写实。与其他八篇小说相比,小说集的同名短篇小说《萨赫勒荒原》的构思最为巧妙。这是一篇穿越萨赫勒荒原公路的医疗救援题材作品,充分体现了朱山坡的生命力、细腻、幽默、荒诞和奇崛,有着难以言说的爱和情怀,为我们带来了新南方写作的崭新文学景观。记录了中国医生援助非洲感人的故事。
《萨赫勒荒原》首发于《人民文学》2021年第三期。作品共分为明暗交织的两条线进行。明线是尼日尔司机萨哈与援非的“我”共同穿越萨赫勒荒原的“铀矿之路”,前往营地途中的所见所闻。暗线则是援非医生老郭在工作中突然离世的故事。老郭是“我”的导师,也是一名援非的医生。当他以一名医者的身份出现在满是荒凉的尼日尔时,既让无数被病魔折磨的人看到了生的希望,也用高超的医术和高尚的医德赢得了他们的尊敬。在他们眼里,老郭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医者,是一座高山,更是他们的中国儿子。老郭去世后,“我”接替了老郭的援非工作。在这里,“我”竭尽所能地投入到了援非的医疗救助之中,既亲眼看到了人们在死亡面前对生存的强烈渴望和挣扎,也从萨哈“弃子救众”的行动中深刻体会到了生命的信条。
萨哈不让“我”救他的儿子尼可这件事从父子关系上来看绝对是有违伦理的。但是后来“我”才意识到,萨哈将尼可无情地抛弃在车后是因为尼可染上了传染性极强的疟疾。在善良、坚忍的萨哈看来,生命固然可贵,但是如果用大众生存的希望来换取儿子的存活会违背公平的准则,他是绝对做不到的。这是萨哈对社会公众的凝视,也是他对社会公平的执着。
小说集《萨赫勒荒原》以雄浑的境界突出了宏大的格局和气象,谱写了生命顽强坚韧的文学篇章。此次创作,朱山坡的文学视野不再是盯向蛋镇等南方小镇,而是将目光瞄准了超越国土的辽阔荒原,这种突破不仅让我们看到了面向世界的“南方经验”,感受到世界性的文学景观,还让我们从无尽的荒原之中体会到无限的爱与情怀,洞察到自己的精神困惑和迷茫。
(郭忠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