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赞发
我从1973年8岁上学开始接触语文教材,到后来师范毕业成为小学语文教师,至今已经整整50年了,可谓大半辈子都是在跟语文教材打交道。回忆从学生到教师,从求学到任教的半个世纪,期间所接触到的语文教材,无不体现出鲜明的时代烙印。而其中我记忆最为牢固,印象最为深刻的,还是读小学时富有代表性的一些课文,它们如刀刻斧凿般在我脑海里留下了无法消除的深深印记。
“爷爷七岁去讨饭,爸爸七岁去逃荒,今年我也七岁了,高高兴兴上学去。”这是我读一年级时的一篇课文,其简单直白、顺口溜一般的四句话,非常直观地对新旧两种社会作了鲜明的对比,从而让我懂得了自己作为一个生长在新中国的少年儿童,生活得是多么的快乐、自由。为此,必须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好日子,一定要做到“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才是。
“贫农张大爷,手上有块疤,大爷对我说,这是仇恨疤。过去受剥削,饿得眼花花,年底要工钱,反而把我骂。挥起铁拳头,一拳打到他,跑出狗腿子,一齐把我打……”这是我读二年级时的一篇课文,通过描写贫农“张大爷”手上一块疤痕的来历,说明了在旧社会里“地主、老财”对贫苦农民的残酷剥削与压迫,揭露了他们的凶残本性与无恶不作。当时,课堂上老师绘声绘色地朗读与讲解,顿时让我对可恶的“地主、老财”生发出强烈的仇恨心理,同时对张大爷敢于“一拳打倒他”而深感痛快与佩服,并对“跑出狗腿子”之后张大爷的不幸遭遇而痛心不已。
“贫管会,管学校,学校出现新面貌。斗批改,搞得好,教育革命掀高潮……”这也是我读二年级时的一篇课文,它说明了“贫管会”在协助管理学校中的重要作用。农村的“贫管会”,就是“贫下中农管理协会”,而城市就是“工宣队”,也就是“工人阶级宣传队”,都是当时参与学校管理的社会机构。犹记得当时那个大队“贫管会”的头头多次来到学校对我们进行思想教育,因其特殊身份,我对其甚为敬畏。只是在自己长大以后,却发现有些“贫管会”的头头甚至还有其后代在为人处世方面并不怎么样,甚至都还没有那些曾经的“五类分子”好,这实在让人感到有点儿啼笑皆非。
“难道说不上大学就没有前途吗?”这是我读三年级时,一篇课文中的一句话,为中心句。这篇课文讲的是,一个农村女青年因劳动积极、表现突出而被大队推荐去上大学。为此,乡亲们都纷纷对其表示祝贺,说她上大学有前途。然后,就是女青年在听了乡亲们的祝贺以后,围绕着“难道说不上大学就没有前途吗?”这句话,进行了一夜无眠的激烈思想斗争,最终认为“不上大学,扎根农村”一样可以“大有作为”,甚至会是“更有作为”,于是就主动放弃了被推荐上大学的机会,从而受到了干部群众的交口称赞。当时,我对这位女青年如此热爱农村、扎根农村,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也是极为钦佩。到后来,才明白这个“故事”和这个“女青年”是怎么一回事——那是在上世纪70年代中期,国家受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的操纵,正是“读书无用论”思潮泛滥,推崇“反潮流英雄”,“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的年代……
如今,半个世纪过去了,国家的政治与经济生活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一切都是今非昔比的了。只是,当年求学时从语文教材中接受到的教育,至今令人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