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新康

20世纪80年代以前，有一辆自行车的应是经济不错的家庭。家庭的所谓四大件是“三转一响”，其中三转中的一转便是自行车。因此小孩会骑自行车是很荣耀的事，学骑自行车也成为每个小孩子的奢望。而骑“狗牯车” ，是大多初学自行车者的必由之路。

每当学校放寒假，尤其在春节前后的日子里，在学校的操场，生产队的晒谷场，甚至圩镇的相对宽阔的街道上，都能看到许多大人、孩子，穿着节日的盛装，在家人或朋友的陪同下学骑自行车。

为了防止学自行车时摔跤，通常会在自行车的后面的货架上，捆上一两根扁担或木棒，作为防止自行车倾倒地面时的支撑，也可以找一个会骑车的人在后面搀扶着，帮助平衡车身。由于许多学自行车的人年龄偏大，尤其是十七八岁以上的大姑娘，她们胆子小，平衡能力差，在学车时总担心摔倒，害怕后面搀扶的人松手、走开，她们会一边学，一边调转头看搀扶的人是否离开，一旦发现没人搀扶时，就会心慌、手忙、脚乱，然后从车上摔下来。我有个堂姐，那时她已经高中毕业在家务农多年了，家里有了自行车后，也很想学骑车。可有一次她在生产队晒谷场学车时，不小心冲出晒谷场，连人带车翻到下面的稻田

里，尽管没有伤筋动骨，却从此再也不敢学骑车了。

老式的“28横杠”，可不像现在的斜杠自行车，可以比较轻松地偏腿蹬车。那车的车头与两轮、座椅之间有三角形横杠，初学者在没有掌握协调、平衡方法以前很难跨过横杠。上车时既要看路又要蹬车；下车时既要刹车又要保持一定惯性滑行，同时手脚要保持协调，确实让初学者难以掌握。

为了克服跨过横杠困难，初学者通常要先从学骑“狗牯车”开始。所谓骑“狗牯车”，是一只脚从自行车的三角横杠下跨过，用半蹲着姿势骑自行车，就像“狗牯射尿”姿势一样而得名。许多人是从学会骑“狗牯车”后，才慢慢试着跨上横杠坐着骑车的。对于年龄小或者个子矮小的人，可能很长时间都只能骑“狗牯车”。

我学自行车大约是十三四岁时。当时是向同屋的堂伯借来一辆进口的“嘞利牌”自行车，那车最少使用了40年，是一辆除了“铃铛不会响，全身都会响”的自行车，这也是堂伯最值钱的家当。记得刚学车时，一方面眼睛要看脚下如何蹬上自行车踏板，同时又要注视前方保证车身平衡，因此好几次刚要用右脚跨过车身另一侧时，车便倒下了。我被摔得两脚疼痛难忍，但始终不甘失败，一次又一次摔倒，一次又一次尝试，通过好几个周末时间，终于会骑“狗牯车”了。几周下来，膝盖擦伤了，小腿也有几处瘀紫，但学会骑车的喜悦令我把所有的疼痛都忘记了。这种喜悦的心情最少保持了几个月，以至只要有人骑车来做客，我总想方设法借车骑上两圈，过个车瘾。

我家直到1980年才拥有一辆自行车。刚买车时，父亲也特别珍惜，很少骑车的我，车技本来就不熟练，总想着找机会过车瘾。有一次下雨天，父亲叫我去卫生院给祖母抓两剂中药，家里到白渡卫生院走路也没多远，自己硬是瞒着家人，冒着大雨把新买的自行车骑去抓药，泥泞的黄泥小路，不但让我摔了一跤，还把崭新的自行车弄得满身黄泥。回到家，父亲心疼地一边数落我“好新奇”，不爱惜新车，一边帮我洗车，弄了半天才把自行车洗干净。后来下雨天我再也不敢骑车了，这辆自行车一直用到90年代后期买了摩托车才报废。

现在满街的中小学生骑自行车似乎已经不用学了，他们学走路时就可以骑着三轮的小自行车玩，到后来换成两轮的自然就会了，不用像我们那个年代的人，为了骑自行车花一两个寒假去学。但他们再也体会不到我们那时学“狗牯车”的乐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