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文斌

在瑞士提乐尔山的悬崖峭壁间生长着一种菊科植物，这种植物，瑞士人叫它Edelweiss，意思是“纯洁”。1862年4月，人们在提乐尔山的某山谷发现了一个重度摔伤者，摔伤者就是因采撷这种植物而不慎失足的，其手中还握着两棵Edelweiss。这位重度摔伤者名叫亨利·大卫·梭罗，那种植物在植物学中称作“薄雪草”。

与其说《瓦尔登湖》为我们开启了一个自然、静谧而又充满生机的世界，一个心灵的栖息地，毋宁说，它开启的是梭罗本身一个不为物欲所累的自由灵魂。

哈佛大学毕业的、做过铅笔、搞过种植、测量的梭罗兴趣广泛，多才多艺，但却不是任何一种职业的稳定从事者（包括我们今天所称之的“作家”或“学者”）。他的工作、劳动所得只为日常所需，“他的目标是一种更广博的使命，一种艺术，能使我们好好地生活。”（爱默生）梭罗说：“从来不会有什么东西打断我们心境的神往。”

特立独行的梭罗生活淡泊、简朴，但与通常意义上的“归隐”迥然相异：后者多因为挫折、失意，而梭罗“没有欲望”，“没有热情”，他原本就没想从这个世界得到什么。一次，在餐桌上，有人问梭罗：“你爱吃哪种菜？”梭罗回答：“离我最近的一碗。”这就是梭罗，一个纯粹的自然主义者。

对于梭罗，爱默生说：“我不得不认为，没有壮志是他的一个缺点。”“他因为缺少壮志，不为整个的美国设计一切，而做了一个采浆果远足队的首领。”但我觉得，梭罗的“壮志”只倾注于他自然的心性，假若存在“有壮志”的梭罗，便断然不会有广博、深邃的《瓦尔登湖》。

一个纯洁的人为了一朵“纯洁”的花最终付出了生命，我相信，这或许是梭罗最安宁、欣慰的归宿。对于这样一个高贵的灵魂，我们只能在心里默念：“很久以前，我失去一条猎犬、一匹栗色的马和一只斑鸠，至今仍旧在找寻它们。我向许多游历的人说到它们，描述它们的足迹，怎样唤它们，它们就会应声而至。我遇见过一两个人曾经听到那猎犬的吠声与栗色马的马蹄声，甚至于曾经看到那斑鸠在云中消失，他们也急于要寻回它们，就像是他们自己失去的一样……”

在一望无际、水波粼粼的瓦尔登湖边那间自建的小木屋里，亨利·大卫·梭罗住了两年零两个月又两天，沉迷其中，乐而忘返，不知不觉将“实验”化为了热爱。从而，越来越多的形形色色的人们由此感知的便不仅仅是某块地域，而是一片经久不衰的永不泯灭的世界！

（注：关于梭罗的死因，史学界存在争议：一说，因摔不治；二说，病亡。本文采用第一种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