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版:世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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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版:世相
2023年6月25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妈妈的灶台

●徐玲

民以食为天,要“食”就要“煮”,就会有灶台、厨房。灶火腾腾,蒸汽袅袅,香味飘飘,家,格外温馨。

话说我父母20世纪70年代末结婚后,一方面,花几块钱买来一个小小的泥灶(家乡话称之为“炉脚”),找一个角落生火煮饭;另一方面,出生在清朝末期的奶奶,坚持一家一灶台的做法——“一家”系指奶奶和她三个儿子不分家的大家庭。某日,奶奶发现我父母住房门口没来得及收好的“炉脚”,气不打一处来,拿起木棍就将“炉脚”打得稀巴烂,声明只要她还健在,三个儿子就不能分家,她还安排大儿媳(就是我妈)负责挑水、二儿媳浇菜、三儿媳洗衣。

一大家子十几口人,用水快用水多,只妈妈一个人挑水,且挑水距离不短,一条扁担两只水桶,白天挑、晚上挑,妈妈永远挑不满大水缸的水!直到妈妈怀着我临近分娩了,仍然挺着大肚子挑水。终于有一天,不经意间妈妈的脚踢到地上的石头,于是扁担溜了、水桶翻了,溅得妈妈浑身是水,而泪水也奔涌而出。即便如此,妈妈也只能抹干眼泪继续挑水。

稍后我出生了,坐月子的妈妈有一段时间不用挑水,但从周边风声来判断,妈妈觉得挑水的重担看来还会回到自己肩上。妈妈明里暗里责怪爸爸:“教书先生穷秀才,没一分钱讨老婆,讨个老婆来齐还老债,灶台都没,怎么糊口?”爸爸一辈子从未还过口,半只字都不争辩,任妈妈说哪句都左耳进右耳出。于是妈妈在我快满月的时候,向表姨借了些钱,决心买一担铁桶、几只碗、几双筷,一家三口另起小灶,从而避开繁重的挑水任务。

合当有事,某天爸爸在学校上课,奶奶则拄着拐杖巡行到我爸妈居住的平房前,又看到了炉脚,再次一棍子打得稀巴烂。这边,妈妈不敢惹事,等爸爸下课回家,便向爸爸哭诉;那边,奶奶奔到爷爷的坟头放声大哭,哭诉守寡半生老来却未能管住儿孙,眼见儿子们要分家,犹如莫大的悲剧降临家里。

两边的动作太大,也到了难以挽回的地步。妈妈于是抱着我到外婆家短时间暂住,稍后则在父亲同事的协调下,入住父亲任教的学校公房。学校有大灶台、简易自来水,且供应热水,饱受挑水之困的妈妈大呼畅快。

不经意间过了六年,我已是一名小学生,奶奶也进入了垂暮之年。爸爸妈妈省吃俭用回到村里老屋禾坪头的1979年新建的平房,就在屋子的左侧,请一位泥水匠砌筑了一个像模像样的大灶台,灶台旁多砌一个猪圈,猪圈子旁搭竹编的鸡窝。有了大灶台,外加母亲的刻苦经营,不时有肉猪、鸡鸭

鹅出卖,田里稻谷够吃,有吃有存,我们家过上了幸福的小日子。此外,妈妈养的老母鸡孵蛋100%成功,每只鸡蛋变小鸡,每只茁壮成长,猪也特别肥壮。这在坊间传为佳话。也是在这几年时间,爸妈齐心协力还清建房等所欠的200多元债务。

2022年,爸爸走完了人生路。我再次回到了村中老家,再次细细观察那早已完成使命的老灶台。

人去楼已空。遥想36年前,妈妈每天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唤醒老灶台,熬一锅稀粥,打散一个鸡蛋,置点猪油和盐,饭勺盛几勺滚粥浇蛋、搅拌,做美味早餐。

人去灶已空。再想想36年前,一周或一个月,妈妈要倒一次“火灰”。“倒火灰”是件粗活。妈妈用一条毛巾包住头发,伸手到灶内掏灰,偶尔找到未燃尽的木块,还要再利用呢!箩筐装着火灰,抬到田地里,施肥加料,助力农作物生长。

而今,现代化的厨房与以前的灶台有了很大的不同。但灶台产出烟火气的功能不变。烟火人间,令人着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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