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版:文化公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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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版:文化公园
2023年6月12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我为家乡说句话

●余基塔

常年出门在外,当陌生或半陌生的人问起“你是哪里人”,我有三种答案:客家人、梅州人、兴宁人。第一种过于笼统,简直是萍水相逢的敷衍;第二种有梅州知名度带来的些许自豪感;第三种最真诚。

平心而论,我更愿意说自己是兴宁人,甚至愿意说老家是哪个“公社”的,说得具体些是表达真诚的好方式。每个人的家乡对他本人来说都是可歌可泣的,无论贫瘠与富饶。兴宁伴我成长,长成半个大人才离乡漂泊,童年时光物质是贫瘠的,记忆却是富饶的。种种不是原因的原因,近些年鲜有返乡,但身边亲朋好友还是兴宁人多些,所以从不缺家乡资讯。同在异乡,老乡交往属情感上的刚性需求,我们三三两两偶尔凑在一起。这种场面,曾经恰巧被一个地位显赫的人遇见,他语带叱责:“你看你看,兴宁人又打堆。”好像兴宁人打堆是多没出息或令人羞惭的事一样。莫非这时候他忘记自己也是兴宁人了?其实不然,这只是兴宁人特别有批判精神的呈现,平面的立体的远处的近处的都能明辨个是是非非。

也许是爱之深责之切,也许是为离乡背井的选择寻找注脚,身在外乡的兴宁人批判起原乡本土来比谁都狠,就没见有嘴软的时候。官场、民间、社会、经济、教育、城建、交通、物价甚至人性等等,不一而足,一概差评,批判得体无完肤,就差把整个兴宁拖出来游街了。毋论批判时的一脸鄙夷,并从这些差评中过滤掉情绪表达的部分和夹带的私货,体现的多是怒其不争的关切,也偶有真知灼见。激烈的言辞是那般过瘾,但搬得走家搬不走籍贯,温和的批评更具建设性——我常有为兴宁说句话的冲动。

改革开放之前和之初,兴宁在本地区占据C位,地位超然。县域经济活络,工业品类比较齐全,商业发达,教育、医疗、足球等反映人文环境的指标亮眼,外界给她的溢美之词不少,诸如“××之乡”“小南京”称誉加身,由此攒足了撤县设市的本钱,升格为县级市。可是不知为何,兴宁没有趁此东风大发展,反而落后了,优势项目不再,新业态没有成型,相对地位显著降低。地位的落差比其他什么更能使人成为“喷子”?有段时间,“撤市设县”都被提到民间议事日程,批判者刻薄且不留任何情面。

跟不上发展大潮的节奏是多方原因造成的。客观因素中地理位置与人才流失最为要紧,这是大多数欠发达地区的短板,尽人皆知,无须多言。关于人才流失,我曾听闻深圳罗湖教育部门一老领导谈起,20世纪90年代他带队到梅州地区招聘教师,先后在梅县和兴宁遭受不同际遇,梅县主管部门不放人让他吃了闭门羹,而在兴宁,给点补偿就大开绿灯,结果一次性他拉走了300多位教师。放人早点走,不放人就迟点走,要走的始终是要走的。就教育而言,当初不放人的梅县比兴宁也好不到哪里去。珠三角吸引力太强了——强到无解!其他行业也一样,人才流失的严重性,看户籍人口跟常住人口倒挂便很说明问题。

有人说兴宁发展掉队是领导责任,不作为乱作为。什么都埋怨领导逻辑上是说不通的——兴宁被针对,四十年派的都是庸官——这显然没可能,有理想有抱负想干事的父母官应该大有人在。他们也确实干成了一些事,兴宁并没有原地踏步,只是步伐没别人大,造成相对滞后了。抑或,兴宁并没有落后多少,是我们对她有不切实际的要求,拿县级市跟隔壁的地级市比?

如果蓝图没有画好是领导责任,那么蓝图没有落实可能跟整个环境有关。兴宁传统上有两大特点:人口众多与商业发达。曾经是粤赣闽交界地的商品流通中心。这县情足以造成竞争压力,抢资源是过得比人好的要务,负面一点的形容词叫“倾轧”,当然,这帽子戴不到乡党们头上,竞争完全有可能是良性的。好的传统是经年累月沉积的,不好的也是。也难说没有一小撮人带坏风气,长此以往,人文环境便出现偏差,这不利于行“举县之力”谋发展。窃以为干大事有两方式:铁腕与共识。铁腕需强大的资源背景支撑,这应该还不具备条件;达成共识减少阻力是现实的,发展的短板靠政策和人心慢慢补齐,这方面官民都可以做很多的工作。官员打开格局,民众提升格调。用好坐拥粤东最大盆地的自然禀赋,找准产业方向,假以时日,建一个城区百万人口的新兴宁是可能的。众多的批判者们,落后便“唱衰”是不是也该承担落后的部分责任?你这么犀利,本可以是一个正面的“宣传员”、老家可借用的“外脑”、大兴宁的“搬砖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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