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新耀

近日一篇小文见报，我的初中语文老师甘学优先生通过微信发来他的关怀：“喜读大作《乡情如春》，知你结束了近六年的‘漂泊’生活，正式回归第二家乡梅城。深切体会到你与乡邻相聚春天般的温暖喜悦。大作形散神聚，神形兼美，诚佳作也！读之受益，谨谢！你回到梅州，担子还是那么重吗？你在写作方面，情之所钟，看来已是一发而不可收了。望善自珍摄，合理安排，张弛有度，务求健康第一，顺祝政安！”恩师字字如金，对学生的深情跃然屏幕，热流顿时涌上心头，叩开了岁月深处的大门。

甘老师是我初二毕业班时（当时初中两年制）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教学相长虽然就一年时间，且至今已经过了四十多个年头，但记忆如指间流沙点点，依然闪耀着岁月的光芒。我上初二那年刚刚恢复中断了十年的高考，时值萧瑟季节，却是磅礴万象，四海骤然掀巨浪，城市乡村，大街小巷，工厂田园，人们奔走相告，万千考生更是热血沸腾，沉寂了多年的校园一夜之间春潮涌动。备考者闻鸡起舞，挑灯夜战，翻阅书卷。辅导者循循善诱，争分夺秒，诲人不倦。甘老师就是在这个历史的转折关头，出现在我的学习生活，乃至影响我的人生走向。我最难忘的是他在黑板上奋笔疾书的形象，刚劲有力的粉笔字，援经据典、声情并茂的授课风格，严肃而又不失温润的教学方法，办公室兼卧室门外等候请教的长龙，家访时与学生家长坦诚友好交流的目光和话语，深夜里透过窗户明亮的灯光。我作为班里的学习委员，也是语文成绩最好的学生，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获得了更

多真传，受用无穷。甘老师出身名门，知识渊博，二十多岁就已经是县教师进修学校的领导，后来因历史原因被下放到农村小学任教。这种不公正的安排，对他而言是人生波折，甚至是磨难，耽误了大好前程，但他毫无怨言，默默无闻为农村教育事业奉献青春和智慧。而对偏僻山村的学生来说是难得的宝贵资源，可遇不可求的机会。

随着初中毕业参加中考，我上了20多公里外的县重点高中，甘老师不久后也调到了这所中学初中部任教，虽然同在一个校园，但少了直接受教的机会。此后经年，我参加高考离开家乡，到毕业分配工作，飘泊江湖，几经变迁，与甘老师的联系断断续续，见面也不多。甘老师从教近半个世纪，曾经是两届市人大代表，所获教学奖项和各级荣誉称号数不清，一生桃李满天下，我不算突出的那一个，但师生情深，几十年相互牵挂。2022年国庆节，我驱车七十多公里，专门前往甘老师家里探望讨教。师生久别重逢，自然格外高兴，总有说不清道不完的话题。已经93岁高龄的他，精神矍铄，不减当年。当他听到我有创作长篇小说的计划时，鼓励我先多读书多积累，并推荐了几本书给我参考。据他的家人介绍，甘老师退休30多年，坚持看书看报刷微信，不但关心时事，而且心系学生。家里订有《梅州日报》等报刊，每每有学生的文章见报，他都习惯边看边用笔圈圈点点，写上自己的意见，仿若当年批改学生作文。接着他家人拿出一叠报纸递过来，我一看全是登载有我文章的《梅州日报》，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文字和各种符号，令我仿佛穿越时空，又回到学生时代……

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一词或许由此演变而来。看着眼前兴致勃勃的甘老师，脑海里浮现起高中时代的张老师、李老师，大学时代的钟老师、陈老师，单位里的王师傅……是的，人生长河中，良师如书似父，好书如灯似镜。读一本好书润泽心灵，照亮前程，遇一良师，传道授业，受益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