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方方

牡丹花开。

洛阳，繁花似锦。

姹紫嫣红，万般宠爱。

儿时的梦想再度燃起，择一个春天，希冀在洛阳用生命去感悟，用岁月去顿悟，用心灵去体会，去留住那一段时光。

每年的牡丹花期，来来往往的游客来到洛阳，在每一处牡丹园观花、拍照、留念。牡丹花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成为一种念想，一种归属。在大多数中国人的意境里，这国花给自己带来种种与生活的关联。

我是这万千人中的一人。洛阳花开时，我曾载着儿时的梦想来到这里。在人群中我想起小的时候，知道有一个地方叫洛阳，那里有太多的牡丹花；及至年长，为追求洛阳而努力，想在洛阳求学，想在洛阳安家，想在洛阳长长久久。然而人到中年，才有幸来到这胜地。

很多年后我才明白，自己并非喜欢洛阳，自己并不是想长长久久地做洛阳人。

而是，在想，在思念——这洛阳城里的朵朵牡丹。

我若未来，花自盛开；我已来了，牡丹依旧！神州牡丹园内，分不清牡丹与芍药的我，依然静静地、虔诚地观赏每一种牡丹与芍药。若非有你，世界怎会有如此美丽色彩？若非有你，中国怎会如此雍容？若非有你，洛阳怎能千年如一日？若非有你，怎可让我倾注千般？

牡丹，究竟是怎样的魅力，几千年来让帝王将相、文人墨客沉迷痴狂？究竟是何等的“云想衣裳花想容”才称得上这国色天香？究竟是哪般的气度，才可以迈入雍容华贵的行列？究竟是哪样的芬芳，让国人从一而终地把牡丹视为国花？

行走与思考是相互作用的。此时的我，用心灵深处的念力，去呼吸牡丹的花香，用灵魂去感念牡丹在千年文明进程中的成长轨迹。

从隋唐洛阳西苑引种牡丹开始，让牡丹从乡间俚野住进了皇家苑囿，与皇家的审美一拍即合。“花卉蕃芜于天地间莫牡丹，其貌正心荏，茎节带蕊，耸柳捡旷，有刚柔克态。远而视之，疑莫丈夫女子俨衣冠当其前地。”牡丹带给世人的，是其内心坚韧而外表端庄，有刚柔并济的完美性格，如陌上美男子或靓丽女人般穿着端庄整齐地站在你面前。

只是，牡丹，真有那么美吗？

只有，在甲天下的洛阳去看牡丹，你才会发现，在国人的心底，牡丹确实是实至而名归。

站在牡丹花丛中，花已成海，人已成痴。“洛阳红”红得发紫，只是那抹红，斜阳点点，层层尽染，仿佛有着深邃的温暖在里头。红而艳，却不恣肆泼洒，含蓄如初，让人越欣赏越厚重，似乎那红有了天生的表情与含义，并不是个性的张扬，像一个恬静的素面女子穿大红的礼服，热烈里有安静，奔放中有收敛。“渡世白”如冰雪一般，更是晶莹里有着高山雪一样的深邃莹白，那晶莹里透出一分灵性，还有一分纯美，有着一分坚守和执拗，有着一分自持和自守，凛然不可侵犯。“紫斑白”中紫色成了冷静的凝重，在那一片莹白上恰如其分地成了一个中心，那白便有了魂魄，成了冷静的外延，似乎幽静处还带有一丝丝忧伤。还有那“黄花魁”，炫黄明艳，黄接近于绿色的深浅不一，就是因为那颜色一点点地递进，一步步细染，只有一分从容和淡定在那繁花似锦中——这样的感觉，是何等的优雅！而那“赵粉”，增一分则太红，减一分则过白，这本身就是恰到好处的从容。那从容自若，就这样悄悄荡进你的心底。

所有的这些牡丹，温馨到让你无法想象。总觉得这花丛中有着一个不嗔不怪、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千娇百媚的大家闺秀，温暖、温和、温情地坐在你对面，明眸善睐，语笑嫣然。人在其中，就这样轻而易举地爱上牡丹，顺带也就记住了洛阳——所有的梦幻，在今时今日得以偿还；所有的记忆，从这时这刻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