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那串钱柳哗啦啦啦啦……周日,又到了一周一次的回娘家时间。吃过早饭、洗了碗,阿梅抓起一瓶黑米娘酒、一扎黑豆腐竹,下了楼、上了车,回娘家去也。
不一会儿,阿梅出现在娘家楼下。按了对讲门铃,片刻,传来老爸的声音:“妹子,到了呀。(门)开了没?”“开了。”阿梅爬上5楼,只觉得气促、腿酸。门半掩。“爸!妈!”阿梅推门进去。“哎!”二老同声应道。不出所料,二老又把茶几当牌桌,正在“争上游”。老妈攥着纸牌,扭头冲阿梅微笑。老爸放下纸牌,双手撑桌,慢腾腾地起身、站稳,一拐一拐地走进厨房,又一拐一拐地返回客厅,递给阿梅一大杯热茶。
二老继续打牌。
阿梅坐在旁边的按摩椅上,边喝茶边跟二老聊天:“和阿姐、阿哥联系了没?”老妈答:“你阿哥前几天打电话来,他最近工作挺忙的,经常下乡勘测。他说他有空的时候就在网上学写古诗词、拟对联。你阿姐,上星期是我打电话给她的。她这人呀,退休了,每日‘卡啦’OK ,唱歌跳舞,快活得很。”阿梅笑了一笑:“嗯,对你们呀,他们总是报喜不报忧,专挑好的说。”阿梅如实告知二老:阿哥单位减薪了;阿宝(阿哥的独生女)今年研究生毕业,考公、考编,国考、省考,汕头、梅州、深圳、广州……一项接一项、一城又一城地赶考,到目前还没有一个确定的录用结果;阿勇(阿姐的独生子)和女友刚分手,他所在的上市公司又变相裁员,阿勇辞职了,一个人说走就走,跑去西藏旅游了,他每月房贷就6000多元呢;还有,阿成(老妹的独生子)读初二,变得很叛逆,老妹头痛得很;老弟这些年来奔波劳碌,他说钱没挣到多少,又照顾不了家庭,今年秋二宝要上小学了,他准备改行,回梅城开网约车……
老爸摇摇头,不言不语。老妈扬声说道:“别怕!行到做到!现在的社会,只要肯学肯做就有饭吃。”阿梅说:“寒冬盼春来。如今春天来了,大家都明白,要撸起袖子加油干,把失去的追回来。”
按摩结束,阿梅一跃而起。二老也收拾好纸牌。老妈走到窗前,朝外面看了看:“阴天,正好。阿梅,咱俩一起去摘菜给你带回去。”
母女手挽手一起去菜地。二老进城20年了,主要做了两件事:带孙辈、开荒种菜。目前的这块菜地,是前些年他们在拆迁后的废墟中开垦出来的,离住地、离水源都不甚远,地块高低错落,大小不一,形状各异,栽种着种类繁多的叶菜、硬菜、香料和草药,菜地边沿还种有香蕉、桑树。整个菜地绿意盎然,蜂飞蝶舞,生机勃勃。“果然是老把式!”阿梅赞道,又问:“老妈,这是你和老爸开垦的第几块菜地?”“第五块。”“以前,老爸在矿上挖煤,你在家耕田种地养猪,还开垦河滩种菜卖,没苦够么?”“以前是‘死任务’,如今变乐趣了。放心,我们会量力而行的。”
午休时,母女同床共眠。阿梅感慨道:“老妈,当年您和老爸含辛茹苦供我们上学,五个子女,中专大专本科,全都是读书出来的,可是,没一个当官、发财,您和老爸会不会觉得‘投资失误’呀?”不等老妈回答,阿梅又说:“您和老爸五个子女,四个在外市,只有我一个离得近。不过,总比我们只有一个的好。我可就没有女儿和我同床共眠说私房话了。唔——我真可怜!”“那再搞个来。”“老了,搞不了啦……”
下午,仍是阴天,不冷也不热,阿梅陪二老去附近公园逛逛。来到公园,“哇!”三人不禁齐齐惊呼。黄花风铃、串钱柳、夹竹桃、石榴花、木棉花、紫荆花、三角梅……花团锦簇,千娇百媚;绿草茵茵,三五大人小孩在放风筝;湖光潋滟,八九艘七彩小游船在游弋;近岸的湖面上,枯荷梗们与其自身倒影构成奇特的字符,像是在与新生的小荷叶密语……“太美了!”阿梅忙着给二老拍照、录像,发到家庭群里,一大家子“网聚一堂”乐融融。
傍晚,阿梅回到自己家,一放下两大袋蔬菜,就打电话给二老报平安。结束通话的那一刻,阿梅默默对自己说:“明天,周一,打起精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