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明樱

假日回老家，路过初中就读的学校，特地放慢车速，虽是一闪而过，母校的景象却依旧熟悉，外观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还是熟悉的教学楼，只是大树更加葱茏。我人生过去漫长且重要的近二十年，对于这座校园而言仿佛仅仅是弹指一瞬间，它依旧沉默而有力量，矗立着、拥簇着一批批朝阳青年的归来和离去。

2004年，我正式成为一名初中生，当时这所中学离家其实偏远，但因名声好成绩佳，爸妈便决定把我送进这里，并买了一辆新的自行车以资鼓励。于是往后的三年，一人一车，便开始了早出晚归的求学生涯。

这时开始每天都得早起了，当时家里早餐基本都是粥，在农村节俭是美德也是必须，更重要还是便捷，下粥菜就是前一天的剩菜，这样既不浪费，也节省了时间，大人吃完赶着去干活，小孩子起床自己去舀粥喝就行。但粥水易消化不顶饱，未到中午就饥肠辘辘，一下吃太多又撑肚子，于是妈妈二话不说便开始给我另开小灶，一开就是三年。

农村里总是以就地取材为先，鸡蛋是最不缺的，自家的土鸡蛋，浑圆厚实，用来煮面，简单却有营养。妈妈常备干面在厨房，每天早上先用水将面条泡软，热锅烧油磕入鸡蛋，便可以叫我起床，等出了房门，一碗热气腾腾的荷包蛋煮面就已经摆上了桌面。

汤面悠悠冒着热气，一把细碎小葱透绿飘香，外焦里嫩的荷包蛋圆润窝在面条之上，蛋白丰盈吸满汤汁，蛋黄微鼓若隐若现，运气好的时候还有溏心，引诱着你赶紧上去咬一口。坐下来一口热汤一口蛋，起床气也随之消散。冬天时候，一碗汤面见底一身细汗，可抵消半上午教室干坐的枯寒。

到了学校，不急着去教室，得先去食堂“放饭”。拿着清洗干净的不锈钢饭盒，到食堂专门放饭的桌子边，上面放着几张卡片写着菜名，选择想吃的菜把饭盒放下，中午下课便可以直接把装好饭菜的饭盒带回教室吃了。虽然辨认饭盒也需要一点时间，但相比起排队我还是喜欢直接“放饭”。

其他菜式都记不太清楚，只记得当时最喜欢“火腿煎蛋”，一星期起码能吃3次。火腿煎蛋不像其他菜，不怕饭盒闷着，就算已经冷掉了，和米饭混合一下，也是喷香好吃，饭堂火腿给得很足，一颗颗方形红色火腿粒嵌满了整个煎蛋，蛋边则焦黄拉丝，每次打开饭盒盖，扑鼻而来的香味总是让人有一种幸福的眩晕感。

吃完午饭，下一楼洗漱区把饭盒简单冲洗一下，站在树底下看一会同学打篮球，有零花钱可以去旁边的小卖部吃点零食，最后成群结队上个厕所，在午休铃响前赶回教室。学校当时有要求，午休时间必须在课桌上趴睡，不允许喧闹，并且有老师专门负责巡楼，专抓不睡觉的。

那时MP3刚刚兴起，睡不着的中午，心里想着MP3里存储着的旋律，总是很难坚持不把耳塞塞进耳中。但午休时听歌更是不被允许的，这时女生总是把头发放下，把耳机线从上衣扯出来塞进耳朵，基本就不会被抓，而男生便只有羡慕的份了。

学校招收的学生很多，但场地却有限，于是初中我便感受到了“沙丁鱼罐头”是什么概念。一个班面积不大，初一巅峰时期塞了八十余人，基本就是前胸后背都顶着课桌，如果上课期间掉了笔或者橡皮，是根本俯不下身去捡的，只能等下课了才能拿得回来，如果听到谁“哎呀”一声，八成就是掉东西了。

但当时学校的生源也是极其不稳定，初中三年，让我们实实在在体验到什么是“铁腕治学”，因成绩不佳和其他事宜被退学的学生每年都不在少数，到了初三，教室竟空旷了许多，至少能俯身捡东西了。

当时坐下桌的男生，初二时便退学去学了厨，先在饭店帮工，后面自己开了一家烤鱼店，初中同学相聚，店里的烤鱼味道好极了，而当年幼稚的小男孩，也变成了一个独当一面的当家人。再看看在座的我们，何尝不是进入了新的人生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