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素龙

2017年，暨南大学出版社发行了由潮汕历史文化研究中心、侨批文化馆编著的《馆藏晚清侨批选读》一书。该书以时间顺序排列，收录的是祖籍广东省嘉应州叶和仁、叶清仁和叶礼仁三兄弟，自清光绪七年（1881）至宣统二年（1910）间遗存的批信95件，附录侨批封5枚，相片1帧，比较完整地展现一个家族的侨批原件。这一封封珍贵的侨批，内容相当丰富，具有较高的文献价值，其中体现了身处异国他乡的叶家三兄弟关爱家庭、尊老爱幼等优秀家风。

孝顺至亲 殷殷之情

关爱家庭，对家庭的高度责任感，是客家人的传统美德。叶家三兄弟虽然身在海外，但对于故乡的亲人纵使远隔千里，却是十分眷恋，时常牵挂着。当他们踏上异国他乡的土地以后，便拼命赚钱，然后将节省下来的积蓄尽快地寄回家乡养家糊口。为了避免家人或族亲因批款而发生矛盾，叶家三兄弟遵循以“礼”为规范的宗族社会观念，按照宗法血缘，嫡庶亲疏，尊卑长幼的方式分配侨批款。在许多批信中，分款文字占据了很大篇幅。如1905年11月30日叶和仁妾黄氏寄给家婆钟氏的批信中，就详细写明所寄批款赠送的具体人和具体数目：“母亲大人笑内（纳）2元。陈氏笑内（纳）2元。伯叔大人即名笑内（纳）1毛。伯父大人即捷笑内（纳）1毛。现兄茶1毛。富祥兄笑内（纳）1毛。”

客家地区有句俗话：“打墙盖屋娶媳妇，从小到大一辈子。”这说明了盖房子和娶媳妇是人生中的大事。对于跨洋从事小手工业的叶家三兄弟而言，具有客家人的传统观念，非常关心房屋之事。1895年2月13日叶和仁在寄给母亲钟氏的批信中就提到：“有人要卖房屋，要买一间，寄信通知就是。”1895年9月16日叶清仁寄给母亲钟氏的批信也提到：“但闻加重欲再造屋宇一事，或做房高多少，来音之日望祈示悉。”

百善孝为先是儒家伦理道德的内核。侨批作为客家籍侨胞与故土亲人进行跨域联系的媒介，当中体现着浓郁的孝敬之道。他们时刻挂念着家乡年迈的长辈，对于长辈的身体健康，更是牵肠挂肚。在叶家批信的字里行间，儿子对母亲的关心与思念，比比皆是，着实令人感动。1895年4月4日叶和仁写给母亲钟氏的批信提到：“不肖自愧身漂海外，朝夕不能在家侍奉母亲，以致远怀悬念，十不孝之罪也。”言辞切切，发自心底的歉意，因为不能尽孝而十分自责，唯有用多寄些银两“兹付回洋银四大元，交母亲大人收入”来补偿自己的思念之情。自己无法在嘉应亲身对母亲尽孝，叶和仁唯有“蒙上天佑老母平安一些”。叶和仁不仅是自己孝敬，而且要求妻子孝顺母亲。在1894年1月2日寄给他母亲的批信中就明确要求妻子“望为孝顺母亲”。对于叶礼仁来说，对母亲的身体健康也是始终如一的牵挂。他曾专门托水客带给母亲钟氏“买价甚高”的鹿茸，还教给母亲炖食鹿茸的方法，并强调“茸尾”“茸头”的吃法不同；又有“前寄回细块阿膏、鹿膏二样，切祈”。叶礼仁对母亲的孝心和细心，可见一斑，令人感动。

爱家念祖 循循善诱

爱家念祖是客家籍侨胞的优良传统。虽然远渡重洋侨居海外，但叶家兄弟对于家乡拜祖公之事十分重视。1900年10月至11月间，叶和仁寄给母亲钟氏的批信中就特意另付银一元，以备“家中拜祖公应用”。对于已逝世的父亲的坟墓修整一事，叶家兄弟更是关心，多次在批信中提及：“先父之地坟之事，留心修整，多少银钱外面定有寄回”；“父亲之地坟倘有怀（坏）处，祈要修整”；“至（于）父亲的坟事，若未整好，家中留心整好，勿以外人观看”。

在儒家伦理观念中，十分强调兄友弟恭的情谊。对于兄长而言，需要担负起关爱弟弟和长养弟弟的职责。叶和仁和叶清仁在寄给母亲钟氏的批信中，对于弟弟叶礼仁十分关心，特别嘱咐“在家不可放荡”，须“学习手艺”或“学习生理”；“礼仁弟在家若有合式（适）银店，不妨去学”；“里（礼）仁弟在家请嘱他勤劳做工”。叶和仁、叶清仁两位兄长对弟弟叶礼仁的关爱，跃然纸上。更体现对弟弟叶礼仁关怀备至的是，叶和仁还直接操心起弟弟叶礼仁的婚事：“未卜近邻或远住亲戚之长伥（信）实之品信（行）、温游（柔）之女，定成一女于礼仁弟名下。”

当得知弟弟玉生在家参与赌博，染上吸食毒品的恶习之时，远渡重洋从事小手工业经营的叶和仁心急如焚，苦口婆心地告诫弟弟玉生要戒烟戒毒，懂得爱惜自己，走回人生正道。在1901年12月29日叶和仁寄给玉生的批信中，字里行间流露出他对弟弟玉生的爱惜。在这一封批信中，叶和仁几乎都在劝说弟弟玉生要戒烟戒赌，并以伯父“家本富豪，反居贫困之人”为警示，祈望玉生“回头学好为上”。

离乡背井漂泊异国他乡的客家籍侨胞，在海外经历了沧桑变化，深悟“和为贵”的重要性，并用以诱导或启示故里的亲人，妥善处理好家庭内部的关系。在叶和仁寄回的批信中，就经常嘱咐妻子陈氏要听母亲钟氏的话：“妻陈氏在家勤俭，宜听家中教训，勿执性情”；“但妻陈氏在家祈要听母亲教训，不可逆违”；“凡家中诸事，必须使媳勤劳奉侍为尊”。可见叶和仁十分重视婆媳之间的和睦相处，也可免除他对故乡亲人的操心。

叶家三兄弟虽然身在南洋，但对于族亲还是很关心，在批信中时常看到他们向家乡长者问好、问安的话语，孝心凸显。像“大人万福金安”，“祖父大人福安”，“伯父、伯母大人金安”，“三伯姆（母）个个均安”，“亚（阿）松叔均吉”，“满门老幼均安”这类问候族亲的语句，比比皆是。

纵观晚清叶家三兄弟遗存的一百来封侨批，不仅是一张张汇款凭证，更是客家籍侨胞与故土亲人“离而不散”跨域生活的真实写照，昭示着叶家三兄弟对家中亲人的关爱和责任，充分见证了客家籍侨胞的优秀家风。像晚清叶家三兄弟这样的侨批在梅州地区时常可见，它所承载的是客家人传统的优秀家风，这对于现今维护家庭和谐稳定，提升社会道德素养具有重要的现实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