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山歌松口出。松口，也是客家人下南洋的第一站，在这里曾演绎过一幕幕妻送郎、母送子到南洋谋生的催人泪下故事……

“老叔婆”是我在松口任教时有幸认识的一位80多岁的老人。“老叔婆”虽然没有读过多少书，但记忆力特好，能背诵和歌唱很多客家山歌，并自编了一本松口客家山歌歌本。

“老叔婆”的丈夫也是在与她结婚不久，为了生计被迫远走南洋，留下已怀孕的她，就极少回来过。

“送郎过番出间门，双脚酸软头那昏。减轻丈夫离别苦，目汁流来肚里吞，心如刀割自己忍……”一首《送郎过番》又使我回想起20年前“老叔婆”唱这首客家山歌给我们听时的情景。

由于“老叔婆”和她丈夫长期天各一方，老叔婆的丈夫萌发了在当地娶一个小老婆的念头。他写信征求“老叔婆”的意见。“老叔婆”万般无奈只好答应，并写信回复三点：一、要娶客家妹，不要番婆；二、以后小老婆和“老叔婆”以“姐妹”相称；三、“老叔婆”死后要和回家乡葬身的丈夫同穴墓葬。可见旧时客家妇女任劳任怨、坚贞善良的品质。

后来“老叔婆”一生独自抚养唯一的儿子长大成人，成家立业，她儿子也成了当地一名优秀的小学教师。如今“老叔婆”已经作古，是否仙游南洋与她过番的丈夫团聚，或是死后是否实现了与老公同穴的夙愿，我不得而知，只能仰天长叹！

“老叔婆”生前信佛，每逢初一十五要么在家礼佛，要么去庵庙上香，也会给在南洋过世的丈夫上香烧纸钱，几十年风雨无阻。家里屋前屋后打扫得干干净净，屋里的摆设整整齐齐，连村里的道路杂草都经常被她清理干净。

“老叔婆”生前还乐善好施，热情好客。亲戚和左邻右舍谁家有困难，她都能伸出援手，送钱送物，连坐陌生人的三轮车，她都要多给一两块钱。“老叔婆”还特别敬重文化人，对我们有文化有知识的教师尤其敬重，每次去她家都受到她老人家的热情款待，拿出家里上好的茶叶或好吃好喝的东西招待我们，也经常拿出她最近创作的山歌唱给我们听，成为我们年轻教师的忘年交。

行走在松口码头，我又不由自主地想起“老叔婆”的故事来。松口码头这尊带着小男孩远眺韩江的雕像是否就是“老叔婆”盼夫回乡的化身？悠悠岁月，我同样不得而知，也只能感叹，耳边好像又响起“老叔婆”20多年前动情地唱给我们听的山歌：

悠悠个韩江水，化作南洋梦，送郎过番几时还，几时还？

青丝变白发，姑娘变老妇，唐山依旧在，夫君何时转家乡，转家乡？

●温升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