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丹丹
七月盛夏,诗意的季节。蛙声绵延,蝉鸣四起。院外的芒果肥硕,龙眼圆润,泼了墨似的梅花树深绿葱郁。院内的殷红月季怒放枝头,挨着院墙的向日葵傲然挺立,墙根下五颜六色的太阳花开得“一塌糊涂”。
五六月间的南瓜花墙已蜕变成“南瓜墙”。扒开宽大的瓜叶,形如葫芦般的小南瓜赫然眼前,一个两个三个……无论谁进入这金黄的南瓜世界也会兴奋惊叹。南瓜种是朋友丽给的,瓜苗长出后,妈妈细心呵护,很快,南瓜苗便“野蛮”地在院墙上圈出一片小天地。
院子里的丝瓜苗给南院墙旮旯戴上了长长的翡翠项链,风一吹,如水波颤动。攀上二楼的黄皮熟了,一串串缀满枝头,树下的人踮起脚跟采摘,一秒入口。妈妈常说:吃黄皮除湿。如果来人是孩童,妈妈就用果夹夹下黄皮给孩子们吃。阳光下斑驳晃动的树影里,仿佛又看到妈妈年轻时“嗖”地一下爬上树为我们摘果子的敏捷背影。然而,“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当年的种树人——老爸正坐在厅前的椅子上,双眼朦胧地感受着人影绰绰,笑声杂乱。他偶尔把我剥好的黄皮送入口中细嚼,又低声说道“不够甜”。“好,那我换甜的给您。”酸酸甜甜黄皮味的夏天,热闹惬意,我喜欢。
这个院子里众生平等,各忙各的。人们在消夏;蚂蚁在搬运;蜗牛正费力爬向它的人生至高点——盛开的葵花上;黄守瓜(害虫)在南瓜花里乱窜;偶尔一两只圣甲虫(打沙虫)粗笨地撞在瓜藤上,发出“嗡嗡”的响声。
七月盛夏,自由的季节。有足够的自由和时光,还可以叫上喜欢的人,纵马驰骋,快意江湖。正如汪老说:“我满有夏天的感情。像一个果子渍透了蜜酒,这一种昏晕是醉。我如一只苍蝇在熟透的葡萄上,半天,我不动。”
听着欢快的《菊次郎的夏天》,我打了个漂亮盹。我们路过芦苇、蜻蜓、大海和星空;看到稻浪翻涌,荷塘妩媚,葡萄涨绿,紫薇热舞。醒来已是大暑。大暑是一年中阳光最猛烈、气温最高的时段。俗话说“大暑小暑,有米不愿回家煮”,可见,大暑时节,“火力”全开。但暴力客台风“韦帕”却用风雨大掌推开了炎热。大暑到来,“讲究”的中国人会在这天举行各种民俗活动,希望日子如火热的夏红红火火。如山东鲁南“喝暑羊”,福建莆田吃荔枝,我们喝绿豆沙、吃仙人粄、清补凉。这会儿要吃老家清甜滑溜、清热解毒的仙人粄是不可能的了,我就来试做清补凉吧。
买了薏米、芡实、莲子、白木耳、玉竹……洗干净后一股脑放进高压锅,压个25分钟。开锅后,食材的清甜香味扑鼻而来。然后把它们倒入炖锅中,把枸杞、红枣、桂圆、冰糖加进去,再给煮上5分钟,一道清补凉汤就做好啦。娃们一吃就是两大碗,儿子啧啧称赞这清补凉正宗味美。简单的烹饪,俘获了娃们的心。
舌尖上的温度正好,大暑,不热。
是夜读唐朝元稹的《大暑六月中》。全诗是“大暑三秋近,林钟九夏移。桂轮开子夜,萤火照空时。菰果邀儒客,菰蒲长墨池。绛纱浑卷上,经史待风吹。”月华如流水,萤火虫漫天飞,主客们一同喝茶赏月纳凉。相谈甚欢之际,静坐等风来,等候着手中的典籍被夏风翻页。古人驱热,从容优雅,仪式感满满。
今晚,也许辞趣翩翩的志雄老师、陈馆、开明师他们正跟文友们在清幽的作协“村一阁”品茗聊文学。茶香袅袅,书香氤氲,生活的沉淀与追求在这里铺展开来……
元稹所在的时代,虽没有风扇空调,没有冰镇西瓜冰啤,但有青菰共品尝,菰蒲长墨池,清风翻书页。在他们的精神栖息地里,读书可以静心,心静自然凉,暑气自然散。元稹和儒客们将暑热难熬转化为静心读书的禅意堪称经典,其诗里细腻笔触勾勒出的夏夜唯美独特景致让我深醉其中。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才叫夏天,否则只能叫大热天。”而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做喜欢的事才叫生活,否则叫活着。盛夏不热,大家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