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尖兵

熟悉岭南农村生活的人，一定不会忘记盛夏里，夏收夏种繁忙紧张的劳动场景。每年夏至到来，就陆续进入夏收季节。有农谚曰：“夏至到，禾可割。”特别是三伏天，酷热高温，“小暑大暑，上蒸下煮”，既要收又要种，还要与多变的天气赛跑，用抢收抢种来比喻再恰切不过了，这也是农村人常说的“双抢”。

夏收夏种是农民一年中最辛苦最紧张的一段日子。夏收的农作物主要是水稻，还有薯类、豆类作物；夏种的农作物主要是晚造插秧、打番薯垄。夏收后要及时犁田耙地，做好夏种备耕。

1974年我高中毕业后，在农村参加生产队集体劳动，亲身体会到夏收夏种的辛苦和收获时的喜悦。老家在粤东山区，人多地少，生产队的田地分布八九处。最远的离家八公里，多的三五亩地，少的才一亩多地。耕作条件差，农业机械化程度低，多数是传统农耕。

由于耕作的田地离家较远，在路上花了不少时间。因此只能早出晚归，中午又想避开烈日骄阳，一天有效劳动时间也不是很多。上午或傍晚收工后，肚子又饥饿，还要挑一担稻谷或番薯回家。本来是100斤的担子，好像120斤的沉重。

在夏收夏种近一个月时间里，最忙的是遇到台风暴雨来临前的抢收（稻谷）抢种（打番薯垄）时候。夏季的广东，能晴得上五七天的日子不多，不时会来一阵雷阵雨（风时雨），窜来一两个台风添乱。眼看乘晴天犁田翻土，被太阳晒白的土地，怎能忍心被雨水浸泡；眼看辛苦一季，成熟可收成的稻谷，怎能忍心被台风吹倒。最怕的就是台风正面袭击，除了抢收抢种外，生产队以及家里种的甘蔗要培土加固，甘蔗叶如锯齿般划着人的面庞手臂，闷热潮湿的空气使人大汗淋漓。

在夏收夏种百忙之中，还要挤出点时间，兼顾家里一点自留地，该淋的淋，该种的种，该培土的培土，该收成的收成。此时，劳动时间最长强度最大，是整个夏收夏种的缩影。“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是最恰切的写照，哪有唐朝诗人白居易“何以销烦暑，端居一院中”的闲情逸致。

为抢收抢种，生产队都会有一两次集体开伙食，把饭菜挑到田头，按劳动的人头分菜不分饭。难得一次放开肚皮吃干饭的机会，每人平均下来一餐要吃一斤米煮的饭，现在的人是体会不到当年饥饿滋味的。

夏收夏种期间，人无疑是辛苦的。农民朋友“牛大哥”的辛苦一点不亚于人，它苦不堪言，嘴里只能“哞哞”地呻吟。当然，农民也会体恤“牛大哥”的辛苦，在农忙时增加点番薯藤或番薯仔煮熟给它吃，以恢复它的体力。

春种夏收，有劳就有获，当劳动换来的稻谷、番薯一担担挑回家时，那收获的喜悦自不待言，它又将是一个家庭半年的主粮。

20世纪80年代初，农村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各家各户“单干”，生产队集体劳动的场景自然消失了。而此时，我也“洗脚上田”离开农村，到县城挣一碗饭吃。

几年间的盛夏，我参加了生产队夏收夏种劳动，也不乏为人生阅历添上多彩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