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耀雄

故乡的小河欢快而浪漫，汇集九龙嶂西南方茂密森林蕴藏的涓涓细流，经小桑村冲破南兴寺脚下的岩石，贴象鼻山脚倾泻而来，自东向西把村庄分成两半，蜿蜒流向梅江河。童年的记忆里，它给人的是任性、感动和欢乐。

春天是迷人的，处处春意盎然，生机勃勃，绿草如茵。小时候我总是约上几位小伙伴一起到河边放鹅。河边有两处湿地，水草生长茂盛，是鹅的饱食之地，它们尽情地欢唱，纵情地觅食。另有一处是沙滩，我们就在这里玩游戏，边放鹅边找快乐。垒砌迷宫、找沙鼻牛、找石头等等，这些游戏中最有趣的是找石头比赛，够刺激。找一块有特征的石头，利用一分钟时间，一人做裁判，一人猜，背向闭上眼睛，另一人将此石藏在沙土中，规定时间内垒起三座沙包来，猜此石藏于哪座，用拳击打中不藏石头的沙包为胜。如果猜不中，拳头就会打在沙中的石头上，痛得要命，含着泪也会继续玩，因为练自己的判断力，喜欢看同伴痛苦并快乐的样子，痛苦中找毅力，游戏中找快乐，练就铁砂掌，得一身顽皮与任性。

夏天炎热，烈日当空，童心萌动。故乡的小河是我们的乐园，不管是放学归来还是周末，我们总会隔三岔五偷着到河里游泳。

有次放学回家，约上两位伙伴到山子下潭头游泳，这里是回家的必经之路，我们仨早放学，偷偷地赶到河中游泳玩耍了。正在玩水中攻城的游戏，玩得正欢，忽然岸上走来一黑影，举着手大声地吆喝着我们：“小家伙，快上来，赶紧回家去……”我定睛一看，原来是堂二伯，他平时严肃，不苟言笑，当过兵，嗓门大。起初我们吓了一跳，急忙将身子躲在水里，头则藏在岸边的草丛中不出声。过了好一会儿，发现没有动静，只听到河水的哗哗声响，岸上不见了人影，也许堂二伯已走远，我们继续寻找着水中的快乐。大约半小时后，我们起身上岸，寻找衣服，不料放在草丛中的衣服不见了，啥情况？怎么得了？急得我们团团转，莫非堂二伯捉弄我们，将衣服拿走，出我们洋相？来不及多想，我急中生智，看到附近有荷叶，快速摘了一朵，呼唤着同伴猫着腰偷偷地溜回家。得知衣服和书包是堂二伯交给了家长，作为偷游泳的证据。事情搞大了，家长将我们狠狠地教训了一顿。我被母亲反手捆绑，晚上不许吃饭；阿庆被其父亲绑在窗台上用皮带打得哭爹喊娘，强仔则挨了他爸一棍，承诺下不为例。我们同盟攻守，没有说出谁带的头，宁愿挨饿被打，也不“泄密”，一股倔强的蛮劲。但此后，我们再也不敢偷着去游泳了。

小河也有暴涨的时候。一年夏天，台风雨到来，狂风暴雨，电闪雷鸣。连续几天，梅江河水位上涨，加上小河上游山地广，集雨面积大，山洪暴发，从山中冲出的黄泥水夹杂着垃圾，木头树根等都被洪水冲走，沿岸遭殃。白天风雨稍作停顿，人们都会走到河岸附近了解水情。村里有一位游泳好手，面对滔滔洪水，脱衣跳入急流游向缓冲地段，捡拾从上游冲下来的木材，有桁角、木板之类，艺高人胆大，看得众人都惊呼起来，震惊之余也有好事者会帮他打捞上岸。此人敢冒险又心存善意，洪水过后，他将捡来的木料在生产队的偏僻处搭起一座稻草棚，既收集了集体耕牛的草料，又给耕牛建多了一处休息的好场所。众人齐赞：熟水性，长技能，爱集体，暖民心。

台风带来的几天暴雨使得河水暴涨，淹没了水稻、花生、蔬菜等农作物，连河坝地的一片甘蔗园也未能幸免，被洪水淹没。而地处村里的一个自然村蓝田段的大片良田，筑有堤坝600多米，有电排站，公社和大队干部一起巡护河堤，父亲也一同巡护。可几天来我都没有见到父亲的身影，原来他一直坚守堤坝，抗洪抢险。几天不见父亲，直到有一天上午，我发现家中生蛋的老母鸡不见了，忙着寻找，母亲才告知我，有一天夜里父亲将它作为慰问品，煲粥给几天来夜以继日冒风雨抢险巡护堤坝的同事们滋补身体了。无以慰问，只好以鸡代劳，补气提神，甘苦与共。因巡护到位，安全排险，良田保住了，父亲几天的劳累也烟消云散了。

如今，故乡的小河依然在流淌，时而细语，时而欢唱，时而暴涨，时而会勾起我对它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