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林

一

今年元宵还没过，父亲又住院了。

这次，父亲选的是一家三甲医院。我获悉时已是早上6∶30了，那时刚睡醒，习惯性看手机，赫然见凌晨4∶45妹妹在微信群里发了张图。看到信息那一刹，我心里立即紧张起来，凌晨发信息，莫非父亲又生病了？果然，点开一看，是医院一张抢救室图。来不及多想，我立即拨通了妹妹的电话。妹妹说，是父亲又发病了，等她赶到医院时父亲已进抢救室。我听后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父亲的身体每况愈下。特别是这两年不是眩晕就是发烧，又或是肠胃不适，辗转多个医院，门诊或住院。可令人费解的是，无论是在县医院还是省市三甲医院，都没查出真正的病因。病情不发作时，父亲看似健健康康的，可一旦发作，便脸色煞白、浑身冒冷汗，要立即去医院。而去了医院，一瓶药水还没完，父亲便会说感觉好多了，接下来便迅速恢复，看起来与健康人无异。以至我们都一度以为是父亲上了年纪怕死而已，甚至熟悉的医生也会抱怨：就是太娇气！可每当母亲打电话来说父亲又发作了，我赶去接他时，父亲病殃殃的样子又让我有些心疼或无奈。那样子，确实不像是娇气，而是病痛的折磨。

从未想过，曾经如山一般巍然屹立、坚强地支撑着整个家的父亲，竟然在年过六十后开始生病，而且随着年龄的增加愈发频繁。从此，他的房间总是弥漫着浓浓的膏药味。他的痛苦在身上，也在心里，而我们与母亲能做的便是把一切心疼都默默化作一日平淡里的嘘寒问暖、寻医问药，还有端茶倒水。

陪父亲看病，我难过而无能为力，只能希望时光能慢些，不要如此慌忙地带走父亲年轻的斗志和激情。可病来如山倒，频繁生病的父亲精神状态每况愈下，父亲究竟吃了多少药，吃了多长时间，我们似乎不记得了。但父亲的病好像始终没有好，反而是越来越严重。频繁生病的父亲心理压力很大，情绪不稳定，时而高兴得像个孩子，时而心烦意乱，垂头丧气。有时候我们看见他这个样子，内心也很苦闷，经常开导他，讲一些人老了身体机能下降的典型病例来鼓励他。

二

可看病是个折腾的活。虽说我们出来工作多年，但医疗方面人脉却少得可怜，每次也只能走常规，有时甚至觉得有些盲目。因为每次父亲都固执地认为他是心脏出了问题，事实上每次检查，医生都认为他的心脏只是年老的一些基础病，并没有达到需干预治疗的级别。特别是前年父亲去省城三甲医院看病，漫长的等待和各类反复检查耗尽了他所有的耐心。虽说最后治好了困扰他多年的眩晕，可回想那段在省城看病的日子，真是心有余悸。

从小到大，最常听到的就是父亲为了谁谁谁的事情奔走帮忙，出钱出力，着急上火，仿佛这大半辈子都在为了家人而兜兜转转。他就像许许多多的中国父亲一样，把所有的爱都奉献给了我们这个大家庭。如今，父亲已上了七十岁，身体大不如前。岁月就是一位无情的雕刻师，把那个头发浓密得像把伞、腰背直得像棵松、健步如飞的年轻小伙变成了白发稀疏、满脸皱纹、步履蹒跚的老人。我们意识到，他的衰老、疾病是我们都不愿意看到但也无法回避的。所以，他每一次生病，送他入医院就得刻不容缓。就这样，父亲一度陷入循环——一有不适就得立即去医院，可到了医院检查无大碍，他悬着心又放下来，觉得自己没病，多待一天也不行，急着要回家。

父亲频繁生病这两年，我的生活正处在水深火热中，家庭的变故，让人到中年独自带二宝的我力不从心。工作、父母、孩子，我都想面面俱到。父亲一生病住院，我们就像旋转的小马达，不停在医院、娘家等地奔波着。

或许忙碌浮躁的都市生活早已带偏了我们的频率与节奏，在导致社会生存压力骤增的同时，又在网络信息狂轰滥炸中慢慢丧失了对父辈一代的关心及耐心。我们暂且不去评定哪种亲子关系是完全正确的，因为把自己的感受摆在首位是对的，把所有的爱和顾虑都奉献给最亲的人也没有错，只要平衡好所有的选择就好。可正是因为有父母这辈人的奉献与牵挂，作为儿女的我们才能安心工作，在职场毫无后顾之忧地拼搏厮杀。我们都希望父亲在未来的每一天都能尽力按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因为我们深深地明白父母是我们最重要的存在和最坚实的港湾，有他们的地方，就是家。

三

这次在医院住了5天后，父亲又急着出院了。我来到医院接父亲回家。从病房到停车场，父亲似乎走得有些吃力，但为了不让我担心，他依然尽力支撑，不停地说他没事。父亲要想获得真正痊愈已是奢望，从医院带回的大堆药品正是最无助的见证。但只有回到家，他才能感觉到隐隐的幸福和踏实。

亲情是世间最朴实最美丽的情感，它和我们血脉相连，与我们生命相伴始终，爱子情深，反哺意切，愿全天下父母安康，愿我们都能平安幸福地好好走过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