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华

最糟糕的是还会把屎当粄团搓……她年轻时可是个优秀的宣传干事呢。

周五，和好友阿莲去听讲座。课后，时间还早，阿莲说想顺路去见一下她外婆。我说：“我跟你一起去吧，好久没见她老人家了。”

路上，阿莲告诉我：“外婆两年前患了阿尔茨海默病，就医了，也按时吃药了，但病情只是有所缓解。唉，今非昔比了，估计她不记得你了哦。”

“没关系，只是陪老人家说说话、聊聊天而已。”

阿莲继续道：“平日大家各忙各的，我舅妈虽然在家，可小孙子还不到1周岁，最是需要人照料的时候。为安全起见，他们把外婆安排到三楼住，还加了一把锁。”

“这么严重？”我吃了一惊。印象中，她外婆是个文质彬彬的知识分子。

阿莲告诉我：“加锁是唯一的办法。此前，外婆经常东奔西走，好几次走丢了，幸亏遇上好心人把她送了回来。有一次，她身无分文，自个儿走到火车站说要回龙川老家，服务员发现她行踪可疑，问她住家、姓名、家属电话，却一个也答不上话，只好往其身上找，好在口袋里有手机，联系上舅舅后才把她接回了家。打那以后，外婆被软禁了。偶尔，家中有闲人，便陪她到附近走走。以防万一，我母亲将她换洗的衣服全都绣上‘名片’，留下家属联系电话。”

趁阿莲给她外婆买药之际，我到旁边的超市给老人家买了些猪肠糕、菊花糕等传统点心。

来到目的地，阿莲的舅妈正在一楼给孙子喂食，舅妈引领我们上三楼后，回头便忙去了。

三楼是顶楼，外婆的单元房里，卫生间、空调、书桌等生活用品俱全，只是衣服那些被外婆弄得乱七八糟。几年不见，老人家苍老多了，她把我误以为是她女儿，见面尽说儿子儿媳的不是。

房间外是露台，四周加装了隐形安全网。我边帮忙收拾边安慰阿莲：“老人家生活空间虽然局限，但干净卫生，一点异味都没有，可见你舅舅他们悉心照料。”

“对！难为舅舅舅妈了，无微不至！”阿莲说，“外婆糊涂起来就像3岁娃，东西乱扔，随地吐痰，随地大小便，最糟糕的是还会把屎当粄团搓。”阿莲叹了一声，指着房间背后的小角落说：“瞧，这儿曾经种了老人家喜欢的花，可惜，被她掐死了，还把花泥弄得遍地都是，就连晒的衣服也遭

殃。大家担心她把泥巴塞进嘴，舅舅只好把花盆花泥搬走了。”我边听边想象着老人家的举止，那是多么可气又多么可怜的样子啊。

阿莲继续补充：“如今外婆一日三餐都由舅舅负责送，包括药，也只能一份一份拿；还得陪她吃完了才敢走开。最近家里安装了监控器，相对比较方便监管了。”

“怎么不请个阿姨来照料？”我大胆地问。

阿莲摇摇头：“别提了，来的都被气跑了。”

说话间，我注意到老人家自个儿在玩收音机。阿莲深长地叹了一声：“她年轻时可是个优秀的宣传干事呢。”

在我们要离开时，老人家的精神状态明显好转，她分辨出我不是她女儿后，拉着我的手羞涩地说：“细妹，莫怪哈，你咁讲究，还买咁多‘等路’（礼物）来。”

后来的一天，我收到阿莲发来的视频，打开一看，只见她外婆从晾晒袜子的架子上取下一只袜子（阿莲说是她表哥的），然后坐在藤椅上，将菊花糕从盒子里一个一个取出来，又一个一个塞进袜筒里，最后把它藏到被褥下。

视频不长，看着泪目。人生呀，最不能缺失的应该就是“健康”两字！